axy.zv7.cn

重回23岁生日,被营长妻子赶出家门,他没闹,加入研究院为国效力

新闻动态

你的位置:axy.zv7.cn > 新闻动态 > 重回23岁生日,被营长妻子赶出家门,他没闹,加入研究院为国效力


重回23岁生日,被营长妻子赶出家门,他没闹,加入研究院为国效力

发布日期:2025-04-13 15:22    点击次数:159

第1章

1983年6月,上海。

再次在生日这天被逐出家门后,秦文宴重返军区实验室,接受了导师先前的提议。

“导师,我决定了,我愿意加入机密研究院。”他眼含泪水,语气却坚定不移,“我更愿意为了祖国和人民,做一辈子的‘隐形人’,将我的余生都献给运载腾飞事业!”

导师手持图纸的手微微颤抖,眼眶也泛起了泪光:“好!不愧是我的学生!”

激动过后,导师突然想起什么:“但你不是要和特战旅的宋营长结婚了吗?听说军区都已经收到你们的报告了……”

提及宋清浅,秦文宴眼中的情感更加复杂。但他迅速调整情绪,郑重地敬了一个军礼:“导师,与家国大义相比,个人情感微不足道。我既然已经做出决定,就绝不会后悔!”

见秦文宴如此坚决,导师激动地站起身,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好!我现在就去为你安排,大约半个月后,研究院会秘密派人前来接你。”

秦文宴一直悬着的心,这才慢慢放了下来。

离开实验室后,秦文宴又前往了公证处。他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出生证明和血缘鉴定,递给公证员:“同志,请帮我公证一下,我自愿放弃秦家的继承权。”

公证员接过资料,仔细看了看:“同志,你确定吗?一旦公证,你就不再是他们的儿子了。”

这句话像一把尖刀刺进秦文宴的心口,他艰难地开口:“……我确定。”

他的家人,恐怕早就想和他断绝关系了吧。

公证员不再劝阻,只是长叹一声,将秦文宴的话形成书面文件,然后盖上公证处的钢印。递给他时,还不忘提醒:“十五天内,如果你的父母或兄弟没有来撤回,这份公证就正式生效。”

“谢谢。”秦文宴接过公证书,手微微颤抖。他等到天色渐暗,才回到秦家大院。

刚进家门,就看到客厅里,弟弟秦煜正在对着蛋糕许愿,大姐秦珍和宋清浅陪在他身边,略显笨拙地唱着生日歌。

秦文宴一愣,这才想起自己和秦煜是同一天生日。他的心跳加速,正想转身离开,大姐秦珍却突然抬起头,与他的视线相遇。

四目相对,秦珍立刻冷下脸,走过来一把将他拉到门外:“你回来干什么?你明知道阿煜生日这天,就是你们被调换的日子,你是不是故意回来给家里添堵?”

秦文宴嘴唇发干,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情感:“可是大姐,当年被调换时,我也只是个刚出生的婴儿……”

他没说出的话是:今天也是我的生日。

因为自从秦煜回家后,他就再也没过过生日了。甚至每年今天,他连进家门的权利都被剥夺。作为占据了秦煜二十年优渥生活的“假少爷”,或许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错误这时,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屋内传来:“文宴,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?”

身穿深绿军装、英姿飒爽的宋清浅从屋内走出——她是东部战区陆战旅的营长,也是他的未婚妻。

曾经,她信誓旦旦地承诺:“文宴,无论秦珍和伯父伯母如何对待你,我的眼里只有你,我只爱你。”

他曾深信不疑,以为即便失去家人的爱,至少还有宋清浅。然而现在秦文宴的心痛了一瞬,但很快平静下来。他摘下一直佩戴在手腕上的佛珠串,递给宋清浅:“我马上就离开秦家……今天也没给阿煜准备礼物,这个就给他吧。”

这串佛珠是他十五岁生日时高烧不退,宋清浅从部队跪上岩雀山求来保他平安的,也是他们的订婚信物。宋清浅曾多次叮嘱他无论如何都不要取下来。

但现在,他连人都要放弃了,留着这串佛珠又有什么意义?

宋清浅却不容拒绝地重新将佛珠戴回他的手腕:“30号我们就要举行订婚宴了,你再怎么闹脾气也不该拿这个开玩笑。”

“至于前天阿煜高考前夕你往他笔袋里放纸条的事,军区领导已经决定在29号全军面前对你进行通报批评。”

说到这里,宋清浅的脸色缓和下来,轻声哄他:“你听话些,29号当众向阿煜道歉,30号我们照常举行订婚宴。”

听着她的话,看着手腕上冰冷的佛珠,秦文宴感到全身无力。他满脸疲惫地张了张口,想说自己从未往秦煜的笔袋里放过纸条。

更想说28号他就要被抹除身份、离开上海了——所以他不可能在全军面前做检讨,更不会参加30号的订婚宴。

但话还没说出口,一道男声突然响起。

“清浅姐,你真的要嫁给他?!”秦煜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,红着眼转身跑回了房间。

“阿煜!”大姐秦珍和宋清浅喊着,连忙追了过去。

秦文宴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,眼中闪过一丝羡慕。曾经,他也是被秦家父母、大姐和宋清浅关心爱护的对象他望着手上的佛珠,迈着僵硬的步伐走进屋。算了,他的生日愿望已经达成,这个生日过不过……都已经不重要了。

第2章

秦文宴在夜色中悄然登上二楼,返回了自己的居所。

房间内,陈列着他自幼年至十六岁所累积的礼物。

然而,自十七岁起,这些礼物便不再增添,因为那一年,秦煜归来了。

尽管这些年来,父母和大姐对他误解重重,责备不断,但只要回到这个房间,他总能渐渐释怀。

但现在……连宋清浅都开始遗忘他的生日。

秦文宴坐在桌前,展开纸笔。

首先,他手书了一封退婚书,并将之与亲手雕琢的木梳一同放入礼盒。

这是他准备送给宋清浅的礼物,用以结束他们长达23年的青梅竹马之情。

接着,他将放弃继承权的公证书及辛苦积攒的一万块钱放入另一个礼盒。

这一万块,是他通过补课和预支未来五年研究津贴所得。

这是他打算送给秦家父母的礼物,用以偿还23年来的养育之恩。

一切准备就绪后,秦文宴小心翼翼地取下展览架上的火箭模型,开始第632次拆解与组装。

沉思间,门外突然传来秦父秦母的交谈声。

秦母重重叹息:“阿煜这些年受尽了苦,现在连个生日都过得不安稳,早知如此,当初就该把秦文宴赶出去。”

“算了,阿煜已经休息了,这事以后再说。”秦父回应。

秦文宴紧握着火箭模型,心中难以言喻的痛苦如烈火般灼烧。

他唯一的慰藉就是,不久后他将离开,届时秦家或许能重归往日的和谐与幸福第二天,离别的倒计时进入第十四天。

老师特意为秦文宴批了假,让他有时间与家人告别。

他直接前往大姐的房间。

尽管秦家是军人世家,但秦珍选择了从商之路。过去,大姐总是第一时间将好东西送给他。

如今他无以回报,只能在这离别之前,为大姐打扫一次房间。

但在清扫过程中,秦文宴从床底发现了一本灰色的笔记本。

看清上面秦珍的字迹时,他震惊得瞳孔收缩。

【1961年10月20日,弟弟出生了,我其实很不高兴,因为他会分走爸妈对我的爱。】

【1961年10月21日,我把弟弟和隔壁床的小孩互换了……】

【1977年4月6日,弟弟发烧了,下意识在喊宋清浅的名字……凭什么?他怎么能念别的女人的名字……】

笔记本从手中滑落,秦文宴从未想过,自己一生悲剧的始作俑者,竟是他以为最疼爱他的大姐他努力平复情绪,刚把笔记本放回原处准备出门,就撞见了身着军装的宋清浅站在楼梯口。

宋清浅眉头紧皱:“你怎么从她的房间里出来?”

秦文宴一惊,握着扫把的手紧了紧:“……我来给大姐打扫房间。”

秦珍日记中的内容,他不想、也不敢让任何人知晓。

“秦家有佣人。”宋清浅上前拿走他手中的扫把:“你已经不是秦珍的弟弟了,应该和她保持距离。”

她的语气、眉眼、表情仿佛都在表达关心。

但秦文宴却感受不到丝毫爱意,他苦涩地反问:“那你和阿煜呢?保持距离了吗?”

明明她曾承诺过,即使秦家所有人都偏爱秦煜,她也会只爱他一人宋清浅眼神微闪,随后语气柔和地哄他:“等你在全军面前做完检讨,我们就要订婚了,你别总是疑神疑鬼。”

“而且我对阿煜好,是为了替你赎罪。”

替他?

秦文宴不明所以,甚至对于自己的出生被换……他都一无所知。

想到秦珍日记中的内容,他心中乱作一团,也怕与宋清浅再起争执,失言泄露秘密。

他转身欲走,宋清浅伸手拦住他,将手中丝绸包裹的礼盒递过来:“这是补给你的生日礼物。”

秦文宴低头看着那份礼物,心中微动,还未及接过。

门口突然传来秦煜的声音:“王妈,中午我想吃法餐!”

下一秒,宋清浅的礼物便被收回,她的眼神也转移到了上楼来的秦煜身上,再未离开半分。

“清浅姐!你来得正好,我跟你说……”

秦煜兴奋地拉着宋清浅进了房间。

秦文宴站在原地,望着那扇紧闭的卧室门,黯然转身返回自己的房间。

然而,秦煜的卧室就在隔壁,隐约传来的低语声让他即便明白他们不会真的有所举动,仍忍不住胡思乱想。

许久之后,外面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。

秦文宴急忙走过去打开门,只见宋清浅站在秦煜门口,长发略显凌乱,手中正系着风纪扣。

军绿色的衬衫下,隐约可见一抹暧昧的红痕。

第3章

宋清浅撞见秦文宴,眼中掠过一丝惊愕。

她语气略显慌乱,急忙解释道:“文宴,你别多想,我进阿煜的房间,只是想和他讨论外教的事,毕竟外教更专业,对阿煜的学习会更有帮助。”

秦文宴自幼便展现出惊人的英语才华,高考恢复那年,他凭借满分成绩荣获首个公派留学生资格。

也是从那时起,他开始亲自教导秦煜英语,直至秦煜迎头赶上,参加今年高考。

如今……宋清浅和大姐总是竭尽全力为秦煜提供最好的一切。

在他们心中,他已不再适合担任秦煜的导师了吧。

秦文宴勉强挤出一丝微笑:“你们决定就好,我无条件支持。”

然而,当他的视线无意间扫过宋清浅的衣领时,心中仍不禁一痛。

他鼓足勇气,试图问个清楚:“你们……”

话未说完,宋清浅已垂下眼帘,语气平淡无波:“你真的这么想吗?”

秦文宴心头一紧,下意识地反问:“那你认为我该怎么想?”

自从秦煜回归秦家这六年来,他已竭尽所能去弥补过往。

秦家任何人都可以质疑他对秦煜的关心,唯独宋清浅不能!

宋清浅目光深邃,眼中满是对他的疑虑:“如果秦家要求你放弃我们的婚约,你会答应吗?”

秦文宴愣住,心中涌起一阵苦涩:“那你呢,你希望我放弃吗?”

这个问题,宋清浅从幼年到成年,一直都有明确的答案。

她曾无数次坚定地表示,非秦文宴不嫁,只爱秦文宴一人。

但现在,她犹豫了。

她任由沉默在两人间蔓延,直到看到秦文宴眼眶泛红,才勉强补充道:“别想太多,等你完成检讨,我们30号就订婚。”

说完,宋清浅匆匆离去,仿佛在逃避什么。

秦文宴目送她的背影消失,心中仿佛压着巨石,呼吸困难。他索性出门前往军区实验室,直到深夜才返回。

刚调整好心情回家,便见客厅灯火辉煌。

秦父秦母坐在小牛皮沙发上,面带忧色。

秦珍和宋清浅分坐两侧,默默无言,吊顶灯光映照在他们身上,增添了几分冷意。

除了秦煜,全家几乎都在场。

秦文宴正犹豫是否进门,秦母突然开口:“他来了,正好问问他的想法。”

秦母冷冷瞥了秦文宴一眼:“按照宋秦两家当初的婚约,清浅的未婚夫本应是阿煜。”

听到这里,秦文宴已明白他们的意图。

心中仿佛被棉花堵塞,没有剧烈的疼痛,只有逐渐窒息的难受。

母亲曾经那么疼爱他,总是把最好的留给他。

但自从秦煜回来后,母亲的爱似乎瞬间消失,仿佛从未存在过。

秦母见他沉默不语,脸色愈发难看:“你已经享有了我儿子二十三年的优越生活,现在还要抢他的未婚妻吗?”

秦珍复杂地看着秦文宴:“文宴,做人不能太贪心,只要你愿意把宋清浅让给阿煜,其他要求,秦家都会尽量满足。”

秦文宴在众人的压力下,只注视着那个他深爱的女人。

这六年来,宋清浅的游离、摇摆,越来越偏向秦煜,他都看在眼里。

从最初的痛彻心扉,到现在的逐渐习惯。

他原本打算将分手的话留到最后一刻。

但或许缘分已尽,现在提出分手,也许是最好的时机。

不等宋清浅开口,秦文宴掩住酸楚的眼眶,取下腕上象征订婚信物的佛珠,递给她。

“宋清浅,感谢你过去的照顾。”

“我愿意接受你成为阿煜的妻子,成为……我的弟妹。”

第4章

宋清浅的面色瞬间阴沉下来。

她没有开口,也没有去接那串佛珠,只是目光如炬地盯着秦文宴,仿佛想透过他的双眼看透他的内心。

秦文宴对上她的目光,心中一阵剧痛,仿佛有一块被生生挖去。

但那又如何。

无论他是否秦家的血脉。

他和宋清浅,因为她的犹豫,已经无法再继续前行。

当宋清浅开始在他和秦煜之间徘徊时。

他就决定放弃宋清浅,去研究院追寻自己的梦想。

秦家的人也都愣了一下,似乎没想到秦文宴会答应得如此果断。

只有秦母迅速反应过来,上前从秦文宴手中夺过佛珠:“这是你自己的决定,我们秦家向来守信,绝不反悔。”

佛珠离手的那一刻,秦文宴也失去了继续留下的理由。

他低下头,避开宋清浅的视线,转身回房。

一进房间,秦文宴一直强忍的坚强瞬间崩溃,泪水夺眶而出,泣不成声。

尽管早已预料到这一天,他依旧无法抑制心中的悲痛。

他甚至不敢去想,在逼他退婚这件事上,宋清浅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。

正沉浸在痛苦中,门突然被推开。

宋清浅冷着脸走进来,一把抓住秦文宴的手腕:“为什么要同意把我让给阿煜,你忘了我们的约定吗?”

他们曾经约定过。

要一直追求梦想,为人民服务。

要一直紧紧相拥,白头偕老。

但先与秦煜暧昧不清的,不是她宋清浅吗?

“那你呢,你对我的承诺都兑现了吗?”

在他动摇,考虑退还婚约时,宋清浅曾踮起脚尖,在他额间轻轻一吻,眼中满是坚定。

“我喜欢的人只有你,想嫁的人也只有你,无论你是不是真正的秦家少爷。”

为了宋清浅的这一句承诺,哪怕面对唾骂和嫌恶,秦文宴也愿意努力一次。

但渐渐地,宋清浅的目光却只停留在了秦煜身上。

甚至秦煜酒醉时,拥抱她,亲吻她,她都没有拒绝。

如果不是她变了,不再坚定地选择自己,秦家又怎会逼他退婚?

想到这里,秦文宴也收回了充满隐痛的视线。

他把早已准备好的礼盒塞进宋清浅手中:“这是给你的礼物,过了28号再打开吧……”

说完,他轻声催促:“天色已晚,你快回军区吧。”

宋清浅此刻无心顾及什么礼物。

她忽略秦文宴的催促,疲惫地捏了捏眉心:“你知不知道我对阿煜好都是为了你,只是为了让你和秦家的关系不那么紧张。”

“等你当着全军区的面向阿煜道歉,30号就只会是我们俩的订婚宴。”她说着,又拿出那串佛珠,强行戴在秦文宴手腕上。

然后不等秦文宴拒绝,宋清浅拿着礼盒匆匆离去。

她的背影彻底消失后,秦文宴才无力地靠在门上,摘下那串佛珠。

佛珠依旧,但他和宋清浅却再也回不到从前秦文宴不想让自己沉溺在悲伤中,按了按发红的眼眶,看向日历。

日历上已经划掉两个日期,距离月末28号,抹去身份离开上海还剩13天逃避也好,此刻他只希望那一天快点到来。

这一夜,他心绪纷乱,再次失眠。

凌晨三点,秦文宴辗转难眠,决定下楼喝杯水。

不想刚到客厅,就碰巧遇到刚从外面回来的秦珍。

秦文宴闻到她身上浓重的酒味,不禁皱了皱眉:“大姐,你……”

话未说完,便被秦珍的目光打断。

“文宴,和宋清浅退婚后,你还想留在秦家吗?”

她边问,边一步步向秦文宴逼近,眼中仿佛燃起熊熊烈火,要将他吞噬。

突如其来的异样感,让秦文宴心中莫名慌乱,不由自主地后退。

直到背抵墙壁,秦珍也倾身而来,轻轻抚摸他的脸:“和我结婚吧,只要你同意,我们明天就可以领证,大姐保证还会像以前一样对你好,好吗?弟弟……”

自秦煜回来,秦珍就再没这样称呼过他。

但曾经亲昵的称呼,如今秦文宴只觉得荒谬,他慌乱地推开她。

手刚抬起,下一秒“啪嗒”一声,客厅的灯光骤然亮起。

秦文宴猛然抬头,瞬间与二楼秦家父母阴沉的目光相遇。

第5章

秦母脸色阴沉,怒气在胸中翻涌:“你这么轻易就同意和清浅解除婚约,是不是因为已经和小珍串通一气了!”

“为了留在秦家,为了秦家的财产,你是不是连最基本的尊严都不要了!”

每一句话,都如同利刃刺入秦文宴的心脏。

他至今难忘,幼时是母亲手把手教他走路,一字一句教他读书。

他跌倒时,是母亲满眼心疼地扶他起身。

在上海那阴冷的冬季,是母亲拥他入怀,为他涂抹防冻霜。

上学时,他因成绩优异被同学诬陷作弊,也是母亲挺身而出为他讨回公道。

可如今,那些爱与信任都去了哪里?

为何全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?

秦文宴推开醉意朦胧的秦珍,声音沙哑地为自己辩解:“我没有和她有什么,我……”

“那你怎么解释她为什么会抱着你?”秦父怒喝打断他,声音如雷霆在客厅炸开,冷冽的目光犹如巴掌般扇在秦文宴脸上。

秦文宴瞬间无言,再也说不出一句话。

他早已明白,失去了爱,无论他如何解释都无济于事,他们已经给他定下了罪名最终,这场风波在秦文宴的沉默中落幕。

回到房间后,秦文宴立刻开始收拾行李准备离开。

还有十三天,他省着点花,去军区住也没问题。

他小心翼翼地收拾着,秦家给的东西他一样没动,带走的都是自己给人补课赚来的。

虽然不多,但足够他生活。

秦文宴收拾到天亮,又将装着公证书和一万块钱的礼盒放在房间最显眼的位置,方便佣人一开门就能看见。

一切收拾妥当后,他提起皮箱走向门口。

刚出门,就碰上了身着军装、匆匆赶来的宋清浅。

她额头上还挂着汗珠,显然是刚结束早训。

两人目光交汇,秦文宴张了张嘴,道别的话却卡在喉咙里。

宋清浅眼中情绪难掩,脱口而出:“所以你昨天那么轻易就同意退婚,是为了秦珍?”

“你知不知道,她是你姐姐!秦家绝不可能让她嫁给你。”

秦文宴的心瞬间凉透:“我没有!”

为什么所有人都不相信他?他只是把秦珍当作姐姐宋清浅被他泛红的眼眶触动,心中思绪万千,最终无奈地说:“文宴,我会说服秦叔叔和秦阿姨,昨晚的事就当没发生过。”

“我还是那句话,29号你当众检讨,30号我们照常订婚。”

刹那间,秦文宴无言以对。

反正他离开和分手的决心,宋清浅和秦家迟早会知道。

他低下头,绕过宋清浅径直离开。

被忽视的宋清浅愣在原地,目光茫然地望着秦文宴远去的背影。

她不解地抿了抿唇,想问他提着皮箱要去哪里。

但最终,她没有问出口,毕竟秦文宴怎么可能离开秦家,离开她呢?

他从小娇生惯养,离开了秦家又该如何生活。

或许……给他一点教训也好,免得30号订婚之后,他还像现在这样,动不动就闹脾气。

秦文宴对此一无所知。

他提着皮箱很快回到军区,军区的条件虽简朴,红木桌、红木床,桌边放着一个暖水瓶。

但能住就行,他并不挑剔。

他在军区住了好几天,坐在桌前看着历书上的日子一天天被划去。

只剩六天时,秦文宴去银行销了户,然后回秦家取上次落下的资料。

不想走到秦家大院门口,正好碰上秦家全员准备去参加军企合作共建的晚宴。

一见秦文宴,秦母就翻了个白眼,冷嘲热讽:“我就说他肯定会回来,秦家这么大的家业,他怎么可能舍得放弃。”

秦文宴一愣,随即反应过来。

他放在房间桌上、自愿放弃秦家继承权的公证书,秦家人还没看见。

也是,他们这么讨厌他,又怎么会进他的房间呢?

正愣神间,秦珍上前拉住他:“这几天你怎么都在军区不回家,连寻呼机也不回?”

“算了,既然回来了就跟我们一起去参加晚宴。”

秦文宴低下头,抽回手:“我不去了。”

“你又在闹什么别扭?”秦母瞪他一眼:“传出去还以为我们秦家不让你见人了呢。”

秦文宴心中涩意蔓延,脱口而出:“我不会去的,过几天我就离开上海了。”

话音刚落,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变。

秦文宴张了张嘴,正要继续说,身后突然传来宋清浅焦急的声音。

“文宴,你要去哪里?”

第6章

秦文宴的心脏猛地一顿。

那一刹那,他竟然无法转身,与宋清浅的目光交汇。

秦珍最先回过神来,上前握住秦文宴的手:“你打算离开上海?”

秦母的脸上也露出惊愕,语气急切中带着质疑:“走?你走了能去哪里?”

秦文宴手腕一痛,又想起那天研究院的严苛叮嘱。

加入研究院必须绝对保密,哪怕是对家人也不能透露半分!

他欲言又止,抽回被秦珍握着的手臂:“去哪里是我自己的事。”

秦母眼神一转,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:“他怎么可能说得出要去哪里,他根本就是在骗我们。”

“用这样的事情来撒谎,只是为了引起我们的注意!”

秦母丢下这句话,不再多问,上车前往晚宴去了。

或许是觉得秦母的话有道理,宋清浅和秦珍同时松了一口气。

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,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坚定。

坚定地认为秦文宴不会舍得离开秦家。

秦珍长舒一口气,目光温柔地看着秦文宴:“有什么想要的,你直接跟大姐说,大姐都会满足你,但不要再撒谎了。”

说着,她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梅花表:“大姐还要去参加晚宴,先走了,你在家好好待着,别乱跑。”

秦珍刚离开。

宋清浅就立刻叫住了他:“秦文宴,你到底什么意思?”

她眉头紧锁:“一声不吭就消失了六天,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你的未婚妻?!”

“你知不知道,我和秦家找了你六天……何伯母还特意给你准备了西服,要带你去参加晚宴。”

“你是不是还在为那次让我在全军区面前做检讨的事情生气?”

秦文宴手指紧握,反问道:“所以呢,我去或不去,有什么区别吗?”

上次全家一起去宴会,香槟塔意外倒塌时。

所有人都围在秦煜身边,关心他是否受惊、是否受伤。

而秦文宴额角血流如注,却始终无人问津。

甚至到现在,他都还记得,那天宋清浅紧张至极,仿佛劫后余生般紧紧抱住秦煜。

那一刻,他真的无比羡慕秦煜宋清浅显然也想起了那件事,表情有些慌乱:“上次没注意到你,只是因为……”

因为什么呢?

秦文宴上次就想听她解释,但宋清浅至今都没找到合适的理由。

他勾起唇角笑了笑,笑容中却满是苦涩:“其实你也没必要跟我解释这些了。”

解释又如何,不解释又如何?

反正再过六天,他就要离开上海,从此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他这个人。

无论是与宋清浅的感情,还是与秦家的亲情,都将一笔勾销,化为乌有。

秦文宴不再等待宋清浅的回答,越过她准备返回秦家。

不想寻呼机却突然响起,说实验室有一串数据出现异常,让他立即返回军区。

秦文宴只能匆匆先赶回军区,等处理完事情再回秦家拿资料时,天已经完全黑了。

秦家静悄悄的,人都去参加晚宴了。

见没有人在家,秦文宴才松了一口气,走向自己的房间。

还没到门口,他就看见一丝微光从门缝中透出。

秦文宴一愣,正要猜测是谁在房间里,就听见秦煜的低声喘息从里面传来:“全家都不在,清浅姐,你就让我要了你吧,就在这里,就在秦文宴的房间才刺激……”

第7章

秦文宴如遭雷劈,浑身发麻。

就在刚刚,宋清浅还在他面前表现出一副很爱他的模样,转头,却又和秦煜纠缠在一起。

还要在他的房间欢好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那样的场面,只能匆匆转身,落荒而逃。

跑回军区的路,黑漆漆的,看不见一点光。

也看不到秦文宴脸上的泪。

一整晚,秦文宴都没有睡,直到第二天天亮,他红着眼洗漱好,才再一次回到秦家。

进到房间里的那一刻,他清晰的闻到了屋子里属于秦煜的气味。

他不受控制的想起了昨天,也忍不住想到宋清浅,她是不是真的秦文宴呼吸一下子急促,视线下撇瞧见垃圾桶里的卫生纸团时,心一下子就冷了。

他离开时,屋子里的一切都收拾干净了。

这纸团从哪儿来的,答案明显。

他狼狈的撇开视线,拿到资料转身就走,迎面却撞见了秦煜。

他倚着门框,脸上不见平常的脆弱,又讥讽又炫耀:“昨天晚上你在外面,应该都听到了吧。”

“你知不知道我吻上清浅姐的,她有多动情,我们是那么契合,整个晚上她一直在撒娇让我要我,一夜没停,还跟我说她爱我,要给我做老婆!她对你做过这些吗?”

秦文宴脸色苍白,攥拳的掌心被指甲用力刺破,鲜血淋漓。

他强装着不在意,反正他要走了。

但秦煜却拽住了他:“秦文宴,清浅姐对你的那些好,本来就是对我的,如果你识趣,就该滚得远远的。”

说完,他松开了手:“对了,忘了告诉你,高考作弊的小纸条是我自己放的。”

秦文宴瞳孔一颤,猛地抬头看他。

秦煜丝毫不畏惧,迎着秦文宴的目光和他对视。

只一瞬,秦文宴就败下阵来。

秦煜当然不畏惧,因为他的背后有的是人相信他,为他撑腰。

而自己就算喊破了喉咙,也秦家和宋清浅也不会相信他是冤枉的。

秦文宴眼神暗淡:“我会走的。”

他不再多说,越过他离开,回了军区。

刚过操场,就看到几个女兵从食堂往过走。

许是在军区待久了,她们说话就像喊‘报告’一样,很大声。

“宋营长,你今天状态看起来格外不同啊,脸色格外红润,是有什么好事儿吗?难不成……被滋润了?!”

她暧昧的笑了笑:“我们可听说你要和秦家少爷订婚了?他那方面怎么样?”

宋清浅面不改色:“很好,各方面,都很适配。”

众人一阵哄笑。

秦文宴木然着脸,从宋清浅的面前,稳步走过。

心却早已经千疮百孔,疼的他痛不欲生。

瞧见他,宋清浅眼神有一瞬间的慌乱。

刚刚说话的那人挠着脑袋,有些歉意:“姐夫是不是生气了?营长,要不我去道个歉?”

“不用。”宋清浅摆了摆手,让她们先走,随后转身追上了秦文宴。

“文宴。”她挡在秦文宴面前,轻咳了声:“刚刚只是她们随口玩笑,没有恶意,你别生气。”

秦文宴没有说话,也不想说话,也不知道能说什么。

如果说在秦家秦煜的话是戳伤他的利刃,而刚刚宋清浅话里话外的默认,就是洒在他伤口上的盐!

这样的沉默,让宋清浅有了几分不悦。

她还是压下,缓和了语气:“那晚你和秦珍的事我也没有计较,你别斤斤计较,让这些都过去吧。”

第8章

宋清浅说的轻描淡写,将那些伤害轻轻揭过。

可那些锋利的言语刻在秦文宴的心上,早已无法抹去。

秦文宴轻描淡写看了她一眼:“已经发生的事,又怎么可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呢?”

从下定决心要离开那一刻起,他就没想过要回头。

“你也不用跟我道歉。”秦文宴丢下这句话,提着资料回了实验室。

看着他黯然无光的眼神,和洒脱离开的背影,心口一阵发慌。

什么时候开始,她的少年跟她再也没了共同的话题,看她的眼里再也没了光?

宋清浅没有答案。

恰好军区的集合号角响了,宋清浅只能压下心口的慌张,匆匆赶去集合。

这边,秦文宴眼底满是乌青,却还是在强撑着处理数据。

一忙碌又是深夜,秦文宴原本以为,他对宋清浅的话已经说的足够清楚,宋清浅那样骄傲的人,应该也不会再来找他了。

结果第二天,军区刚下了训,宋清浅就来了实验室找他。

秦文宴一看见她,就想起那天晚上,秦煜的喘息。

他没见她。

任由她被锁在实验室的外面。

不想第三天,宋清浅又来了第四天……第五天……宋清浅坚持不懈地到了实验室外来找他。

她势必要让秦文宴看见她的决心,甚至整个东部军区都传遍了,说宋营长是贤妻。

流言纷纷扰扰传到第六天,秦文宴见了她。

见面的那一瞬,宋清浅眼神一亮,肉眼可见的开心起来:“文宴,你终于见我了。”

不等秦文宴开口,宋清浅再次开口,语气小心翼翼,仿佛带着几分讨好:“我知道你忙,所以订婚宴的事情,我都弄好了。”

“只要明天,你在晨会上和阿煜完歉,我们就把婚订了,把结婚证打了……”

她满心欢喜憧憬着未来,丝毫不知道,秦文宴这几天已经和实验室做完了交接。1

今天晚上,秘密研究院的人就会来接他。

过了今天,明天世上就再也查无此人了。

或许最后的最后,他应该和宋清浅、秦家都好好告一场别。

秦文宴胡乱应了几声,然后说道:“晚上来秦家吃顿饭吧,我下厨。”

宋清浅高高兴兴答应,又高兴高高离开。

目送她离开后,秦文宴便去了市场买菜,才去到秦家。

见到他,秦父秦母没什么好脸色,但也没赶他走,只当他不存在。

厨房里,秦文宴笨拙又认真的根据秦家以及宋清浅的口味,做好了一桌的饭菜。

他没有去管做菜时手上弄出的伤口,只是静静地坐在餐桌前,等着所有人落座,开饭。

他心知,这是一家人在一起用的最后一餐了,他期待着能够圆满落幕。

可秦煜一上桌,就红着眼眶:“哥,我知道你不喜欢我,不希望我回来,觉得是我抢走了爸妈姐姐的爱。”

“可你也不能明知道我海鲜过敏,还做这一桌子的海鲜来害我啊!”

这话一出,餐桌上的气氛瞬间变了。

可且不说秦煜根本没有海鲜过敏,这桌子也就只有一盘虾,一条鱼,算得上是海鲜。

秦文宴捏着筷子的之间发白,迎着秦父秦母指责的目光,试图解释:“妈,我不知道……”

“不要叫我妈!”秦母厉声打断:“你不是我儿子,不配叫我妈!”

霎时间,秦文宴心脏像被人猛地攥住,一点点碾碎。

秦父秦母看不到他的受伤,好声好气哄着秦煜:“阿煜别生气,咱们不吃他做的这些脏东西,妈妈带你去国营饭店,去吃好的。”

说着,就领着人离开。

秦珍看了眼秦文宴,最终却也放下筷子,追了过去。

宋清浅踟蹰了一瞬,看了看秦文宴,又看了看远去的秦煜。

最终,她还是放心不下地跟了上去,只扔下一句:“文宴,我去看看,一会就回来,你等着我。”

她说等她,可她不知道,这是秦文宴给她做的最后一顿饭。

他也不会如她所愿,明天当着全军区的面给秦煜道歉,更无法参加后天的订婚宴。

多可笑。

他在秦家的最后一顿饭,结局依旧是不欢而散。

秦文宴目送他们一个接着一个的离开。

最后一个人坐在餐桌前,望着已经冷凝的饭菜,酸涩再难抑制地涌上眼眶。

他埋着头,眼泪却如断线的珠子砸在碗里,他一口一口将混杂着泪水的饭菜往嘴里塞。

像是要把这几年来的所有酸楚和委屈一并咽下。

吃完这顿饭,他从此便与秦家、与宋清浅,再无瓜葛。

秦文宴收拾了桌上的残局,门口响起了车鸣笛声。

他顿了顿,将最后一个洗好的盘子,放回碗架。

又拿出给秦家父母准备的礼物——放弃继承权的公证书以及一万块,放在饭桌上。

最后一件东西都没拿,拎着自己来时的包走出了秦家。

小洋楼外,研究所派来的车就停在路边。

秦文宴将行李递给来接自己的警卫员,正准备上车时,最后回头看了眼他生活了多年的家。

过往二十三年的记忆齐齐涌上,爸妈疼爱,大姐爱护,宋清浅呵护一切都已成过往。

他收回目光,轻声说了最后一句:“爸、妈……再见,宋清浅,再也不见了……”

吉普车发动后,一路朝东方开去。

夜晚的漆黑也渐渐被东升的朝阳取代。

秦文宴看着,心里的阴霾慢慢散去,那些过去的,过不去的,都已经结束。

他将去开拓崭新的世界了,而那个世界,和秦家、和宋清浅都将再无交集。

第9章

宋清浅是第一个从饭店赶回秦家的,她到底还是放心不下独自留在家的秦文宴,不顾秦母的劝留赶了回来。

可她刚回到小洋楼,远远就看到秦文宴上了一辆吉普车驶离,最后消失在她的视野。

几乎是一瞬间,宋清浅的心猛然沉坠下去。

他一个人要去哪?难不成要离开秦家?

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,可宋清浅转念一想,明天就是检讨会,后天更是他们的订婚宴。

秦文宴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离开呢?

宋清浅按下心中莫名的焦躁和不安,紧抿着唇走进秦家,只见饭桌上的残局已经收拾好了。

这顿饭是秦文宴用了一下午时间做好的,可他们却几乎动都没动过。

现在也只剩下放弃继承权的公证书和一万块钱。

这是什么意思?

宋清浅指尖颤抖着,几乎不敢置信。

所以他早就决定放弃秦家的继承权了?

宋清浅站在整洁的桌前,忽地想起离开时秦文宴泛红的眼尾,心猛地揪紧了一下。

不会的!不会的……文宴只是在置气而已。

等他回来,等他们订完婚,她会千倍万倍对他好的!

宋清浅没有耐心再等秦家的人一一回来。5

她赶回军区,第一时间就去研究院询问秦文宴在哪,却被避之门外。

宋清浅几乎一夜未眠,直到军区的集合号角响起,她才怀揣着极度的不安从研究院门外离开。

军区检讨大会上。

宋清浅站在台前,声音不大不小,公正严明。

“下面请秦文宴同志上前,对在高考前夕,意图污蔑秦煜同志舞弊的事件作出深刻检讨!”

然而话音落下,却迟迟不见秦文宴的身影。

宋清浅皱了皱眉,重复一遍:“请秦文宴同志上前,作出检讨!”

声音传遍了整个大会厅,却仍然不见秦文宴的出现。

台下挺拔而坐的士兵纷纷面面相觑,宋清浅默然攥紧了手中自己为秦文宴写好的检讨。

就算他赌气不来,她其实也已经为他想好了后路。

领导下达的检讨指令不可作废,他既然不肯来,那她作为他的未婚妻,就有义务替他做这个检讨。

宋清浅握紧了话筒,正要开口,一道稳重威严的声音却忽然响起。

“秦文宴不需要对任何人作出检讨!”

宋清浅猛然抬头,却只见秦文宴的老师孟教授沉步走来,面色愠怒:“我的学生,不可能干出污蔑他人舞弊的事情!”

他的学生为了秘密研究舍弃一切,而这些人却还在这里让他对莫须有的罪行进行检讨,他知晓这件事的那一刻,心中的怒火简直难以平息!

孟教授在军区研究院德高望重,一句话犹如水入油锅,立刻惊起议论声一片。

宋清浅紧抿着唇,心中亦是挣扎:“可这件事已是证据确凿,这也是军区领导的指令……”

“别人不信他,难道连你这个未婚妻子也不信他?”孟教授看着宋清浅,眼中有些失望。

宋清浅心中一刺,下意识张口:“不是的,我……”

可话到嘴边,却尽数哽在喉间。

如果她真的坚信,且从未动摇,就不会选择让秦文宴妥协。

孟教授看她一眼,叫来了一个学生模样的人。

“把你当时看到的情况再说一遍。”

那学生踟蹰地看了眼宋清浅,嗫嚅道:“我……我那天在教室看见……是,是秦煜自己把一张纸条放进笔袋的……”

话落的一瞬间,全军区顿时响起一片惊呼。

宋清浅呼吸一滞,如遭雷击地怔在原地。

难道她一直以来都错怪他了?

正因为从始至终都不是他的错,所以他才会坚持不来这场检讨会。

那明天的订婚宴呢?他会不会也赌气不来?

宋清浅心口一紧,内心的不安几乎催红了眼。

第10章

军区领导听到那位学生的话后,当即严肃下令将这件事再次彻查。

宋清浅看向孟教授,想起那天接秦文宴离开的军绿吉普,沉默一瞬,终是忍不住问道:“孟教授,文宴现在在哪?他……他还好吗?”

她以为秦文宴那天是回研究院了,如今知晓他被误会的真相,顿时想到这些日子以来,他心里一定不好受。

她问这句话,既是试探他去了哪儿,也是想知道他现在的情况。

可秦文宴的去向如今是机密,孟教授怎么可能透露给她?

孟教授摆摆手,想起宋清浅对秦文宴的错怪,语气算不上好:“他很好,不用操心。”

临走时,他还是忍不住开口,声音沉重:“宋营长,文宴是位好同志,你就算对他没了感情,也不该不信任他。”

宋清浅心中顿时一阵疑惑,可还没来得及问,孟教授却已经离开了大会厅。

她怎么可能对秦文宴没感情呢?

嫁给秦文宴,和他组建家庭,是她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和执念。

这次检讨会秦文宴没来,她能理解。

但明天就是他们的订婚宴了,这关系到他们此后的一生,他不可能不来的。

宋清浅不断重复默念着,只有这样才能平息她心中的不安和恐慌。

这一晚,她辗转反侧,脑海中想的念的都是秦文宴,几乎一夜未眠。3

订婚宴的一切她都已经安排好了。

只要过了今天,她就算正式与秦文宴订下一生的契约,成为他的未婚妻子了。

想到这里,她唇角轻轻勾起一抹弧度。

直到这一刻,喜悦才终于盖过了不安。

上午。

秦宋两家订婚宴上,宾客陆陆续续进场。

秦家父母坐在首座,喜上眉梢地与宋家父母交谈。

秦珍则坐在席中,看得出来并不开心,只一味灌着酒,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,眸色晦暗不清。

周围好几个想要借机攀谈的商人,都不由得望而却步。

“秦小姐这是怎么了?她弟弟订婚,不是件喜事吗?”

“自己弟弟要结婚了,做姐姐的当然舍不得了。”

秦珍捏着酒杯的指尖缓缓收紧,没人知道她内心深藏的龌龊和不甘。

更没人知道她此刻内心压抑的愤懑和不安。

台上,宋清浅一身深绿军装,身姿高挑,一张端正漂亮的脸庞吸引着不少目光。

然而她的视线,只专注地凝结在对面门口,期待着秦文宴的出现。

她想要将之前的一切误会都解释清楚。

想要告诉他,是她错怪他了,都是她不好。

从今往后,她会全心全意的爱他,信任他,不会再有半分动摇。

只要此后余生,陪伴在她身边的人,是他就好。

想到这里,宋清浅的心更加高高提起。

司仪握着话筒,高声道:“下面,有请秦先生正式登场,交换订婚戒指。”

随着大门的拉开,宋清浅呼吸一点点慢了下来。

下一秒,却彻底怔愣当场,难以置信地紧盯着前方。

那缓缓朝她走来的未婚夫,不是秦文宴,而是秦煜!

宋清浅握着戒指盒的手一紧,脸色顿时沉了下来,美眸中山雨欲来: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

秦文宴呢?

为什么?为什么会是秦煜以她未婚夫的身份出现在这!?

第11章

“什么怎么回事?”秦煜西装革履,志得意满望着宋清浅:“和你订婚的人,不一直是我吗?”

他看着宋清浅难以置信的表情,只以为她是高兴过头。

然而宋清浅一眼也没再看他,转身看向高坐在上的秦家父母,维持着最后一丝冷静:“伯父伯母,请问文宴现在在哪?”

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宋清浅的反应让整个气氛顿时凝滞。

秦母尴尬地看了眼坐在一旁疑惑的宋家父母,说道:“你问他做什么?阿煜都在这了,你们赶紧订婚吧!”

秦父也赶紧道:“别管他了,一会儿时间都耽误了,别让阿煜一个人等在那。”

秦煜这时也主动走到了她身边,拉住她的手,小声道:“清浅姐,婚约本就是我们两个人的,何况他都主动还回来了,你不用管他了。”

宋清浅却皱着眉,冷冷抽出手,正色道:“和我订婚的人从始至终都是文宴,我要嫁的人也只有他一个。”

宴席上的宾客从这几句只言片语里就大概了解情况,顿时低声议论起来。

秦煜的脸上顿时有些难堪。

他拉了拉宋清浅的衣袖,神情愤愤:“清浅姐,我才是秦家的儿子,和你有婚约的人只有我一个,你要嫁的人不是我还能是谁?”

言外之意,无非是秦文宴是冒牌货,他才是真正的秦家少爷,与她订下婚约的人,从始至终都是他秦煜。6

宋清浅叹了口气,转身朝台下歉声道:“抱歉各位,今日的订婚宴暂时取消,稍后宋家会作出相应补偿,还请各位谅解。”

她言语诚恳,礼数也周到,宾客抱怨了几句也就离开了。

秦珍也站起身,走了出去。

她对接下去的闹剧没兴趣。

秦母见宾客陆续离开,顿时急得站了起来:“清浅,你这是做什么!?”

宋父望着她,也有些疑惑:“清浅,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

宋清浅此刻心乱如麻,无心再一字一句解释。

“爸,妈,无论秦家少爷是谁,我喜欢,想嫁的人都只有文宴。”

这句话是说给在场所有人听的。

她说完,也不顾其他人各异的脸色,转身就要走。

她要去找秦文宴,一秒也不想再耽误。

然而刚走出宴会厅门口,就被跟跑出来的秦煜从身后紧紧抱住了腰。

“他都不要你了,你为什么还想着他?”秦煜神色不甘地说:“我才是秦家真正的儿子,和你定下婚约的人本来就是我!”

宋清浅拧着眉拉开他的手,转过身:“你说什么?”

秦煜举起手上佛珠摆在宋清浅眼前:“他连这订婚信物都扔在房间里没拿走,不就是不要你了吗?”

宋清浅眸光一颤,攥住他的手腕将那串佛珠取了下来,第一次对他冷了脸:“这是我给文宴求的佛珠,你不该碰它。”

秦煜顿时不高兴了,伸手就要去夺:“凭什么?这都是他欠我的!”

宋清浅紧紧将那串佛珠握在手心,不再让秦煜碰触到一点。

她红唇微启,正要反驳秦煜的话。

那串代表着他们订婚信物的佛珠,却忽然断裂,从她手心滑落,滚了一地!

宋清浅心尖一颤,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弥漫心头,几乎站立不住。

第12章

秦煜浓眉一挑,脸上露出得意的笑:“你看,老天都看不下去,不想让他和你在一块儿!”

“住口。”宋清浅冷睨他一眼,那美眸里的冰冷让秦煜心尖一颤,顿时噤了声。

随后,他便看到在他眼中素来矜傲的宋清浅,弯下腰低头一颗颗将佛珠捡了起来。

视若珍宝。

“秦煜,他早就不欠你什么了。”宋清浅冷冷看着他,只说了一句:“其实你对海鲜根本不过敏,对吗?”

秦煜顿时怔愣原地,不可置信地看着宋清浅。

她都知道了?

宋清浅却不再多看他一眼,径直离开。

事到如今,她再无法自欺欺人,连日来的不安仿佛都有了猜测。

连佛珠他都不要了,他是真的决心离开了。

而且就在两天前,在她的眼前!

宋清浅刚走出酒楼大门,便见到不远处靠在车门的秦珍。

她脸色沉郁,目光紧落在宋清浅身上,她们之间微妙的和平早已因为秦文宴的离开而荡然无存。

“你知不知道文宴可能去哪了?”秦珍的心弦自从秦文宴不见后就一直紧绷着,语气算不上好。

宋清浅秀眉紧蹙,语气同样冰冷:“这话应该我问你。”

“文宴住在秦家,和你们生活在一起,他去了哪,你们难道全然不知吗?”

“你说是他的未婚妻,不也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吗?”

秦珍望着她,眼底尽是隐晦的不甘和讽刺。

宋清浅心中一刺,却不想浪费时间与她争辩。

二人此刻不约而同的回忆起秦文宴近日来的反常。

被秦家,被他们十几年来捧在手心的秦文宴,忽然开始学着做以前从来不会的事情。

打扫卫生,为家人做了一桌的饭菜可他们竟毫无察觉。

又或者是察觉了,却根本没在意。

毕竟他们谁也没想到,秦文宴有一天竟然会真的离开秦家,离开他们身边!

思及此,秦珍不再浪费时间,转身上了车,只给宋清浅留下句:“找到文宴再联系。”

便驶车扬长而去。

宋清浅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,在原地伫立良久,才径直离开。

三年后,藏区边防。

一辆军绿吉普缓缓驶入军区大门,停在行政大楼下。

宋清浅走下车,一身军装挺拔出挑,面容清冷,径直朝里走去,身后跟着一名通讯员。

迎面朝他走来的藏区军官同他握手后笑道:“听说东部军区特战旅这两年立下不少军功,宋营长更是重视外事交流,希望这次外事会议能够顺利进行……”

宋清浅跟随他走入会议室,微微颔首,没有说话。

藏区军官也没有放在心上,他早就听闻,宋清浅所带的特战旅,是东部军区的一支虎狼之师,而她本人更是出了名的严苛冷厉。

进入会议室后,会议尚未开始,宋清浅看了眼摆在面前的文件,思绪逐渐飘远。

秦珍这三年为了找到秦文宴,几乎动用了所有的人脉和资源,也不知与秦父秦母吵了多少次架。

激烈之时,秦母甚至扇了她一巴掌,怒斥道:“为了个秦文宴一个两个都疯了!你亲弟弟不见了你恐怕都没有这么上心!”

秦煜受不了他们每日不断的争吵,也受不了宋清浅对他不断的拒绝,索性从秦家搬了出去。

而这两年,宋清浅以交流军事作战经验的机会,几乎去遍了所有军区,只期望能有机会遇见秦文宴。

哪怕是打听到一点蛛丝马迹也好。

而她这一找,就是三年。

可是每次都只能失望而归。

秦文宴就像是真的彻底从这个世界,从她的身边销声匿迹了一样!

宋清浅紧抿着唇,不自觉攥紧了手。

这时,会议室的门被推开,几名军官簇拥着首长和国外领导人员走进。

宋清浅循声望去,一瞬间瞳孔紧缩,几乎连呼吸都忘了。

下一秒,一道熟悉的男声用娴熟的双语开口介绍。

“各位好,我是担任本次外事会议的翻译官,秦文宴。”

第13章

一瞬间,宋清浅视线凝结。

时隔两年,却恍如隔世。

四目相对的那一刹,宋清浅倏然红了眼眶。

然而那消失两年的男孩却像是面对一个陌生人一般,目光淡淡从她身上扫过。

再没看过她一眼。

整场会议下来,宋清浅满心满眼都注视着咫尺之隔的秦文宴。

离开秦家的秦文宴,并没有如秦母所说,穷困潦倒到走投无路。

相反,他此刻的光彩,比在秦家时,还要耀眼夺目。

会议结束后,坐在她身旁的藏区军官不禁向她偏来,开玩笑似的说道:“刚来咱们藏区的同志啊,见到咱们小秦同志,基本就没有不喜欢的。”

宋清浅没有反驳,只是问道:“他……来藏区多久了?”

“也就是前年吧,据说原本是进行秘密研究的同志,后来因伤退下来的,咱们藏区艰苦,很多人到了这里不到半年就走了。”那位藏区的军官看向走在首长和外国领导身侧的秦文宴,眸中是不加掩饰的赞许:“小秦同志看着高高瘦瘦的,没想到硬是在这坚持下来了,工作认真又专业,做到这种地步,也不容易!”

宋清浅怔然望着秦文宴的背影,素日里为战士们做惯了思想工作的她,此刻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。9

那名藏区军官惋惜地叹了口气:“可惜了这么好的同志,今年马上也就要调走了。”

宋清浅心念一动:“调去哪?”

“还不知道,不过据说新翻译已经在路上了。”那军官摇摇头,忽而定定地看向宋清浅:“宋营长,你莫不是想从咱们这挖人吧?”

宋清浅没回答,但她确实有这么个想法。

只是宋清浅面目清冷,看了眼会议室外,起身朝秦文宴的方向走去。

行政楼外,秦文宴刚陪同首长将外国领导人员送上车离开。

首长看向秦文宴,颇为惋惜地笑着说:“藏区不如市里发展机会多,我虽然可惜,但也不能把你强留在这,不过你要是想回来了,我和同志们也随时欢迎。”

秦文宴心口一暖,抿紧了唇敬礼道谢:“谢谢首长。”

又简单聊了几句,首长离开后,秦文宴才转身也准备离开。

“文宴。”

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,秦文宴知道是谁,却没有停下脚步。

然而下一秒,他的手腕便被人紧紧拽住,秦文宴被迫停下脚步,浓眉轻蹙。

“这位同志,请你自重。”

秦文宴抽出手,抬头便对上宋清浅通红的眸。

“文宴,你的伤怎么样了?”宋清浅声音发哑,重逢的喜悦被秦文宴此刻眼中的疏离冷漠彻底冲散,几乎让她心脏揪紧。

秦文宴抿着唇,没说话。

他的皮肤没有在秦家时白皙,身形也比在秦家时更为消瘦。

明明生活条件处处不如在秦家。

可那一双明亮的眼眸,却比从前更加神采熠熠,眼底多了份由内而外的自信和坚定。

“文宴,你当初……为什么要不辞而别?”宋清浅的声音沙哑,带着一丝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颤抖。

她望着秦文宴无波无澜的目光,忽然有些不想听到这个答案了。

可秦文宴却扬了扬唇角,声音温和也残酷:“因为,我不想再和你们任何人扯上关系。”

第14章

宋清浅浑身血液一瞬冷了下去。

秦文宴讽刺地笑了笑:“况且当初,我也不算不辞而别。”

宋清浅猛然抬头。

秦文宴的声音平静,仿佛是在诉说着与他毫不相干的故事:“那天秦煜过生日的时候,我其实就想告诉你们,我要去北京了。”

“可你们连我的生日都不在乎,又怎么会在乎我去哪呢?”

宋清浅呼吸一滞,连带着四肢蔓延到心脏,都泛起密密麻麻的痛。

“怎么,怎么会不在乎?”

“你们但凡在乎半分,事情就不会是今天这样的地步。”秦文宴淡声开口,看向那张熟悉的脸,却再也找不到曾经的半分悸动。

他原本很想将那些年咽下的苦楚一并倾倒而出,可话到嘴边,却又什么都不想说了。

他好不容易才从过去的阴影里走出来,不该被这些回忆再拉进去。

秦文宴轻叹了口气:“宋营长要是没事的话,我就先走了。”

说完,他没再看宋清浅一眼,转身就走。

宋清浅下意识伸手挽留:“等等!”9

秦文宴却连脚步都没顿,径直离开,徒留宋清浅留在原地,心也渐渐沉坠下去。

静默良久,通讯员走了上来,询问道:“宋营长,咱们现在回去吗?”

宋清浅紧紧注视着秦文宴离开的方向,摇摇头:“你先回去。”

通讯员张了张唇,终是没有多问。

看着秦文宴拐角消失的身影,宋清浅没再犹豫,抬腿跟了上去。

即便秦文宴此刻只当她是陌生人,可宋清浅还是下意识担忧着秦文宴。

至少,让她再送他回家一次秦文宴一步步走回家属院,心里却是轻快的。

家属院的名额,还是首长特批给他的,一间面积不大的两居室,铺的是水泥地面,南北各有一间卧室,还有个小小的卫生间。

比起秦家的小洋楼条件相差千里,可秦文宴心里却无比满足。

秦文宴进到卫生间,洗了把脸,刚准备做饭,便听到外面响起一声惊呼:“哎呦团团!团团怎么爬到阳台上了!?”

“梁婶呢?梁婶去哪了?怎么也没人看着孩子啊!”

秦文宴想都没想,立马冲去阳台,趴着栏杆往下看,见楼下众人的视线都在往上看,秦文宴又抬头向上看去。

只见他上一层楼的阳台外,有个六七岁的小孩,双手正颤颤巍巍地抓紧了阳台的栏杆,腿也一直在发抖,显然是快要撑不住了。

秦文宴咬了咬牙,正要爬上阳台去施救,然而一声惊呼响起,孩子心吓了一跳,手上松了劲,立刻掉了下来。

秦文宴双目惊睁,伸手险险地抓住了孩子的手臂。

楼下顿时响起一片吸气声。

六七岁小孩的重量加上下坠的力,秦文宴额尖冷汗直冒,拉住孩子的右手几乎都快要失去知觉。

那孩子害怕得眼里憋着泪光,一动也不敢动。

秦文宴忍着疼,伸出另一只手将孩子牢牢抓住,轻声安抚着:“别怕,叔叔抓住你了,别怕啊……”

秦文宴此刻专注着眼前的孩子,急飙的肾上腺素几乎让他注意不到任何除此以外的事。

他正一点点吃力地将孩子往上拉,一双劲瘦纤长的手忽而出现,帮着秦文宴一把将孩子抱了进去。

一个熟悉的女声颇为紧张地在他耳边响起:“文宴,你没事吧?”

第15章

秦文宴错愕地偏头看向宋清浅,一时之间都顾不上右手的疼痛。

“你怎么……”

宋清浅一只手稳稳抱着孩子,安抚着摸摸她的头:“没事了,别哭。”

而后转头看向秦文宴,声音轻了下去,带着几分歉然:“我放心不下你……就跟了过来。”

“刚才的情况太危险,我考虑不了那么多,只能先冲进来了。”

在军区一向以雷霆著称的宋清浅,此刻在秦文宴面前,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。

秦文宴朝门口看去,这才发现房门不知何时被人踹开了。

他收回视线,心弦一松,手臂上撕裂的痛意就传了上来。

他紧蹙着眉,轻嘶一声,宋清浅神色一紧,立马放下孩子,上前一步查看他的伤势。

“怕是脱臼了,你忍忍。”宋清浅秀眉微蹙,轻轻握住他的手臂,看了眼秦文宴。

见他没拒绝,这才内心稍安,她摸了摸秦文宴肩膀到小臂的关节骨骼,确认错位的位置后,手腕施力将关节复位。

秦文宴咬着牙关,额尖挂着冷汗,手臂上的疼痛却顷刻缓解了很多。3

秦文宴垂着眸,道了声谢。

宋清浅正要说什么,一个微胖五十多岁的女人带着泪光冲了进来,抱着孩子又气又担心:“你这孩子,怎么一会儿没看住就瞎跑呢,可吓死奶奶了!”

梁婶擦了眼泪,牵着孩子的手连声向秦文宴道谢,一边又好奇地看着宋清浅:“你是小秦同志的对象吧?瞧着真俏,以前都还没见过,这次多亏了你们俩,不然我可怎么向孩子爹妈交代……”

梁婶自顾地说着,秦文宴一时哑然,连忙摆摆手,解释道:“不是,我和她不……”

然而他话还没说完,一旁的宋清浅就先开了口:“没事,先赶紧带孩子回家吧,她这次肯定吓坏了。”

梁婶目光在秦文宴和宋清浅两人身上游离,连声应下,抱着孩子离开了。

但一看就知道,显然是误会他们二人的关系了。

秦文宴皱着眉,看向宋清浅,语气有些责备:“你怎么……”

宋清浅像是生怕他开口就要撇清关系赶她走一般,一句完整的话也不让秦文宴说完。

“你的手还是要去医院看看才稳妥,放着不管容易落下病根。”

秦文宴一时哑然,但显然此刻追过去拉着梁婶解释也不对劲。

反正他两周后就要调走回北京,下次遇到再解释就行,遇不到也无所谓。

他正想着,就被宋清浅拉着往医院赶去。

与此同时,上海。

“啪”的一声。

上万的玉瓷被秦母砸碎在秦珍脚边,她却始终神情漠然,无动于衷。

“你还要为一个秦文宴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?”秦母指着她怒骂道:“我告诉你,只要我还活着,就不可能让你跟秦文宴在一起!”

这两年,因为秦珍执着于找秦文宴的事,这样的争执在秦家,已经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次。

以至于秦煜大学还没毕业就搬了出去。

秦珍的目光落在茶几的一张报纸上,上面的一个角落里,拍到了秦文宴参与某次外事会议的身影。

秦珍垂着头,对秦母的怒斥充耳不闻,甚至唇角微微上扬了一个弧度。

找到你了,文宴。

第16章

秦文宴再从医院走出来时,手上便多了一个医用绑带。

身旁的宋清浅还在不住叮嘱:“医生说过了,你近期不能提重物,饮食也最好清淡,不要……”

“宋营长。”秦文宴无奈地停下脚步,“我的手没有大碍,至少日常生活还是可以自理的。”

宋清浅一怔,红唇抿了抿,目光罕见地有些委屈。

“没有别的事,我就先回去了。”

秦文宴却只是平静地移开目光,说完便绕过她径直离开。

他快步走在前面,身后的脚步声却也始终跟随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。

秦文宴停下,她也就停下,秦文宴走,她也就跟着走。

她并不说话,只是默默的跟着,像是从前很多次,悄悄跟着秦文宴回家一样。

秦文宴攥紧掌心,强按下心绪,走得更快了。

直到走回家门,秦文宴才在门前停住脚步,终于开口:“你还要跟到什么时候?”

宋清浅站在不远处,看向秦文宴时眸光颤动,而后又微微移开目光。

“我就在门外,不会进去。”

她走到秦文宴面前,看向那把已经踢坏的门锁:“今天有点晚了,明天我叫人来换锁,你把门抵好,有事就叫我,我就在外面。”

说完,她走到不远处的走廊,倚着白墙,能时刻关注到秦文宴家门的位置。

秦文宴看了她一眼,淡淡说了句:“随你吧。”

便径直走了进去,关上门,拖了把椅子抵在门上。

门外,宋清浅听着秦文宴拖动椅子的声音,一点点垂下了眼眸。

门内,秦文宴洗完澡躺在床上,侧身时不可避免地想起一墙之隔的宋清浅。

但也只是一瞬,他便甩甩头,迫使自己不再去想。

等不到他的回应,宋清浅总会死心离开的。

秦文宴这样想着,可或许是手臂脱臼的地方太疼,又或是夜里太凉,这一夜,他始终睡不安稳。

第二天一早。

秦文宴还是拉开了门,门外却没有了宋清浅的身影。

他看了眼昨夜宋清浅倚靠过的地方,松了口气,正准备转身回房。

宋清浅的身影却出现在楼梯间,缓步朝秦文宴走来,手上还提着一盒打包好的小笼包和小米粥。

“你醒了?先吃点早餐。”

十月霜降已过,藏区昼夜温差较大,她身上还穿着单薄的军装衬衣,双手冻得通红,她却恍若未觉。

将早餐放在秦文宴屋内的桌上便又出去了:“你先吃,我去找人给你修门锁。”

秦文宴张了张唇,还没来得及说话,她就已经走远了。

他只能回到屋内,看着宋清浅买来的早餐,伸手摸了摸。

还是热的。

秦文宴说不上心里什么感受。

感动吗?

或许也有一点。

可宋清浅过去对秦煜的偏爱而对他造成的伤害,始终是他心里的一根刺。

无法因为一碗粥,一点好,就彻底消弭。

宋清浅带着换锁的师傅回来时,见秦文宴桌上的早餐一点没动,剑眉微颦,问道:“文宴,怎么不吃早餐,不合胃口吗?”

秦文宴抬头望着她,眸光复杂,不愿再和她如此相互拉扯。

“宋清浅,以后不要再来了,我真的一点也不想再见到你。”

第17章

秦文宴的声音很轻,却字字清晰地落在宋清浅耳边。

她的脸色一点点苍白下去,红唇紧抿成线,却说不出一个字。

秦文宴语气依旧平静,可眸底情绪却如浪潮汹涌,诸般情绪压在心头让他心烦意乱。

“我好不容易才从过去的一切挣扎出来,不想再因为任何人,任何事而功亏一篑!”

“如果你真的想要为我好,就不要再来打扰我现在的生活,可以吗?”

他的语气算不上好,宋清浅静静听着,迟迟没有说话。

气氛一时沉凝。

僵持之际,门口响起换锁师傅的声音:“同志,锁给你们换好了。”

秦文宴看了眼宋清浅,走到师傅面前:“谢谢,请问多少钱?”

“不用了同志,你媳妇早就付过了。”师傅呵呵笑了两声,拿上工具就要离开,还不忘劝道:“小两口哪有隔夜仇,吵吵也就算了,日子还是要过的。”

秦文宴无奈扶额,转身看向静立不语的宋清浅:“你到底都跟人说了什么……”

宋清浅这才缓缓开口:“我只是告诉他,家里锁坏了,让他来修。”

“我也没想到……”

“算了。”秦文宴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些钱和票,放在宋清浅手上:“我不想欠任何人情,你走吧。”

说着,便将宋清浅推出门外。

关上门,秦文宴后背抵在门上,听着门外停了很久,才响起宋清浅离开的脚步声。

之后两天,宋清浅确实再没出现在他眼前。

这天秦文宴完成工作,拖着一身疲惫回到家,正准备打开门锁的动作却猛然一顿:“谁?”

然而还没等他反应。

一具温热的身躯骤然贴了上来,不容抗拒地将秦文宴抵在墙上,死死抱住他。

女人将头埋进秦文宴颈窝,炙热的呼吸喷撒在他耳边,几乎让他浑身一颤。

“弟弟,你很不听话。”

秦文宴挣扎的动作一僵,接着更加剧烈地挣扎起来。

他正要张口,秦珍便抬手紧紧捂住了他的嘴。

黑暗中,他看不清秦珍脸上的表情,却能看到她眼中几近疯狂的执念。

她声音依旧似从前那样温和:“乖一点,跟大姐回去,好吗?”

秦文宴却听得脊背发凉,只觉眼前的秦珍此刻无比的陌生。

秦文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没再动。

秦珍微怔,还来不及欣喜半刻。

下一秒。

秦文宴忽然狠狠推开她!

秦珍退后几步,堪堪躲开,却也因此松开了对秦文宴的桎梏。

她皱了皱眉,缓缓朝秦文宴走近。

秦文宴没有犹豫,转身就走,却闷头撞上一个柔软的身躯,带着熟悉的皂角清香。

宋清浅将他紧紧抱住。

秦文宴还没从惊愕中回过神来,手腕又被一只微凉的手紧紧攒住。

回过头,便撞上秦珍阴沉的美眸:“放开他。”

“该放手的人是你。”宋清浅声音愠怒,周身都泛着摄人的寒意:“他右手有伤。”

秦珍垂眸看了会儿秦文宴,忽而松开手,笑了笑:“那好,我们说了不算,让弟弟自己选。”

“他到底是要你,还是我。”

第18章

秦文宴被宋清浅紧紧抱住,另一只刚拆下骨折吊带的右手又被秦珍紧紧握着。

这个别扭的姿势让他难受到了极点,他正要出声,秦珍便松了手。

宋清浅这才渐渐放开他,一只手却始终挡在他身前,随时准备将他护在身后。

秦文宴揉了揉隐隐发痛的手腕,这才从这场闹剧里回过神来。

“大姐,文宴可是你弟弟,你这么做,越界了。”宋清浅的语气不轻不重,却充满着压迫感。

秦珍听出了宋清浅话中的讽刺,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淡笑:“你应该清楚,我和文宴并没有血缘关系。”

秦文宴再迟钝,也能听出她们话里浓浓的火药味和不对付。

他怎么也没想到,一个商业女强人,一个陆战旅女营长,竟会因为这个而争执。

只是秦文宴对刚才的秦珍仍然抱有戒心,脚下不自觉离她远了一步。

秦珍眼眸微眯,脸上始终维持的温和面具仿佛顿时裂开了道缝隙。

而宋清浅眼底的喜色还没化开,便听秦文宴平静到有些冷淡的声音响起:“你们都走。”

一时间,宋清浅和秦珍都没反应过来。

秦文宴见他们不为所动,又强调了一遍:“我让你们都走!我谁也不要!”

秦珍皱了皱眉:“弟弟,不要任性。”

这时,对门的邻居忽然打开了房门,语气不耐:“大晚上的吵什么呢?还让不让人休息……了……”

邻居愤懑的声势在见到面前三个人时忽然弱了下来。

本就狭窄的走廊过道,站着宋清浅和秦珍两个身形高挑的女人和秦文宴这个大男人,显得愈发逼仄起来。

邻居只能看向较为熟悉的秦文宴:“你……你家的人?”

“有什么事明儿一早再吵也不迟,这大晚上……”

宋清浅紧皱的眉因为那一句话渐渐舒展,歉然开口:“不好意思了,我们会尽快解决的。”

秦文宴也顾不得解释,只连声道歉。

邻居看了眼秦文宴,又看了眼宋清浅身上的军装和肩章,干巴巴地说了句没事,便关上了门。

秦文宴被这一出事闹得简直无地自容,只能压低着声音示意她们赶紧离开。

他开锁进门走到屋内,动作一气呵成,一把就要将门关上。

“等等!”

秦珍忽然伸出一只手,挡在门框上。

秦文宴收力不及,门合上的瞬间,狠狠夹住了她的手。

一声闷哼,她白皙的指骨顷刻浮现一片红印。

秦文宴心下一惊,抵住门的力道一松,秦珍便抬腿迈了进来。

宋清浅紧蹙着眉,警惕地看了眼秦珍,犹豫半晌,紧跟着踏了进来。

秦文宴也不好将这女人都赶出去。

他看着宋清浅和秦珍,生气却又无可奈何:“你们到底要做什么?”

“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?”

宋清浅一怔,看着秦文宴逐渐泛红的眼眶,顿时有些无措。

倒是秦珍,气定神闲地伸出那只受伤的手:“我的手,受伤了。”

意思不言而喻。

希望秦文宴替她包扎。

僵持一瞬,秦文宴笑了笑,既没迁就,也不奉陪:“那你们想赖就赖着吧,不走我走。”

第19章

秦珍一怔,似乎没想到秦文宴不吃这一套。

秦文宴说完就要走,半点没有犹豫。

“你要去哪?”宋清浅一把拉住他,声音很轻,眼底是隐约的担忧。

“去一个没有你们的地方。”秦文宴淡淡开口,直接抽出了手。

秦珍收敛了神色坐在椅子上,蹙眉看了看周围的环境:“这么晚出门,你准备住哪?”

这屋子简陋,半点也比不上秦家。

她想不通,为什么秦文宴宁愿住在这种地方,也不愿回秦家。

秦文宴气极反笑:“如果没有你们,我不仅不用这么晚出门,现在还应该已经洗完澡,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了。”

离开秦家,摆脱那些压在他心上的负担。

此刻的秦文宴,终于可以不用在像从前一样,看他们的脸色过活。

他极力平复着情绪,看向秦珍:“你千里迢迢跑过来,秦家的生意不用管了吗?”

秦珍指尖一动,很浅地笑了笑:“就算我半个月不回去,秦家的生意也不会垮。”

“我是来带你回去的。”秦珍扫了眼周围,狭小简陋的屋子被秦文宴收拾的整洁又温馨。

秦珍垂下眼眸,忽然觉得这里比秦家那栋冰冷压抑的小洋楼,似乎更像个家。

“他是不会跟你回秦家的。”宋清浅声音冰冷,睨着秦珍:“你执意带他回去,有想过他的处境吗?”

“伯父伯母怎么看他的,你不清楚吗?”

秦珍目光紧落在秦文宴身上:“这是我们秦家的家事。”

只要她想,她可以带秦文宴离开秦家生活。

只有他们彼此两个人。

秦文宴静默地看着面前的秦珍和宋清浅,一个是他从前最依赖的女人,一个是他从前最爱的女人。

可此刻面对他们,却只觉得疲惫。

他也没打算再继续开口,否则这场争执恐怕无止无休。

他看了眼时间,准备离开。

实在不行,只能去男同事那借宿一晚。

想想也真是没天理,那明明是他的屋子。

秦珍没再跟出来,倒是宋清浅,依旧跟在他身后不远处。

实际上如果没有秦珍,她也不会擅自踏进秦文宴的住处。

“你要去哪,我送你。”宋清浅轻声开口,她的车就停在楼下:“现在很晚了,你一个人不安全。”

秦文宴没有说话,只是停下脚步,静静地看着她。

宋清浅一哽,忽然想起如果没有她和秦珍,秦文宴也不会被迫离开。

她看着眼前清俊的秦文宴,只觉心跳仿佛快了很多,重逢的喜悦淡去后,更多的是对现在与秦文宴之间的关系产生的不安。

从前他们有婚约,秦文宴算是她的未婚夫。

可现在,秦文宴视她为陌生人,为洪水猛兽。

“对不起……”

她垂着眸,红唇紧抿,这一声对不起,既是对现在,也是对从前。

秦文宴愣了下,别开了视线:“……没必要。”

反正还有十天左右,他就要调回了。

他现在只想和他们少点纠缠,尤其是秦珍。

比起宋清浅,他现在更怵她。

“我不会让她打扰你太久的。”宋清浅垂眸凝望着他,声音有些艰涩:“如果你不想我再出现在你面前,也可以。”

第20章

秦文宴终于抬头看向她,眼中闪过些许愕然。

四目相对的那一刻,周遭的一切仿佛都静了下来。

宋清浅红唇抿了抿,指尖不自觉握拢:“我不奢求你能原谅,也不会强逼你重新和我在一起。”

“但过去犯过的错,我都会弥补给你。”

“至少……让我能够看着你。”

宋清浅眼中似有千言万语没有说尽,可话到嘴边,最终还是克制了下来。

秦文宴眸光微动,垂在身侧的手默然紧攥,最后又一点点松开。

“随你吧。”

宋清浅唇角紧绷,一双美眸亮了亮。

秦文宴没再看她,径直绕过她走下楼,去了另一号楼找相熟的男同事借宿一晚。

宋清浅将他送到楼下,没再跟上去。

他站在门口,轻轻叩了两下门。

不一会儿,房门打开,一个面容清秀的男人探出脑袋。

见是秦文宴,有些惊讶,忙把他带了进去:“这么晚,你怎么来了?快进来快进来。”

秦文宴有些不好意思地走进去:“长青,我想在你这里睡一晚。”

李长青揶揄地看了他一眼,又看了眼空荡的门外,接着才“砰”的一声将门关上。

“怎么了?和你媳妇吵架了?”李长青看了他一眼,不知想去了哪里,忽然惊呼一声:“她……她她她不会把你赶出来了吧?”

秦文宴一怔,有些不明所以,眼见他越说越离谱,连忙捂了下他的嘴:“说什么呢?什么媳妇?”

“怎么还装傻呢?”李长青拉着他坐下,两眼放光的问:“自从那天你和你媳妇把团团救下来,梁婶那是逢人就说啊!”

秦文宴:“……”

“你还没说呢,你怎么来我这了?不会是你俩吵架,你赌气出门了吧?”

“不是……”秦文宴扶着额叹了口气,张了张唇,却一时之间,不知道该如何向李长青解释他和宋清浅之间的关系。

他只能干巴巴地强调:“总之,那个不是我媳妇,也不是我女朋友。”

李长青啊了一声,见秦文宴有些兴致缺缺,虽然在他们面前,秦文宴总是让人如沐春风的模样,但他还是直觉,秦文宴有些心情不佳。

于是也没再追问:“好吧,那你先在我家住着吧,住多久都没事。”

李长青是秦文宴在离开秦家后,交的第一个知心朋友。

他心口一暖,说了声:“谢谢。”

李长青奇怪地看着他:“跟我干嘛这么客气。”

“对了,我听说,你就快要调回北京了?”

“嗯,还有十多天的样子。”

“这么快?”李长青拉长了语调,内心生出巨大的不舍。

秦文宴见他有些失落,正想着安慰。

李长青却又很快振作了起来,笑着说:“没事,我还可以去北京找你嘛!”

“你就算去了北京,也要记得和我联系。”

秦文宴点点头,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,直到凌晨,才堪堪入睡。

第二天一早。

秦文宴也没回家,而是直接去了部队准备和新来的翻译交接工作。

一位军官领着一个年轻人走进办公室,笑着说:“小秦同志,这位就是新来的翻译,你们认识一下。”

秦文宴一抬头,却倏地愣住了。

他怎么也没想到,那位新来的翻译,竟会是秦煜!

第21章

“好久不见。”秦煜伸出手,眼中的错愕一闪而逝,随即有些歉然地别过视线。

秦文宴直觉他似乎也变了许多,却又似乎什么都没变。

他笑了笑,伸手与他交握:“好久不见。”

“你们认识啊?”军官颇为惊讶地看着两人,而后点头笑了笑:“这样也好。”

“那你们忙,我就先走了。”

秦文宴点点头,应了一声。

军官走后,办公室里就只剩下他和秦煜两人。

即使过去三年,许多事情和心境都已经变化,但面对秦煜,秦文宴还是有些不太自在。

秦文宴转身给他倒了杯水,几次张了张唇,却都不知该如何开口。

“谢谢。”秦煜接过水,看了眼秦文宴,默然片刻后,忽而问道:“离开秦家后,你一直在这工作?”

秦文宴愣了一下,点了点头:“这里比较偏远,毗邻邻国,但翻译却少。”

“这里的条件虽然艰苦了一点,但同志们人都很好,乡亲们也很热情。”

秦文宴借此打开了话题,将不少工作上的注意事项和重点告诉给秦煜,他的声音温和,讲述的东西却专业。

秦煜听得认真,时而还会拿笔记下。

秦文宴静默地看着,他占了秦煜十六年优渥的生活,这是无法改变和跨过的。

但他欠秦煜的,早就已经还清了。

之前的一切,如今在他眼里也已经如过眼云烟。

讲得差不多后,秦煜合上笔记:“我都记住了,谢谢你。”

秦文宴笑着摆摆手,便听秦煜忽然轻声问:“大姐来找过你了吗?”

秦文宴脸色一僵,顿时回想起昨晚见到秦珍时的场景,僵硬地点了点头。

“当初你离开秦家之后,大姐和清浅姐就像疯了一样,到处找你。”秦煜神情未变,似乎早就料到了。

“这三年,爸妈和大姐不知道吵了多少次架。”秦煜扯了扯唇角,有些讽刺:“我真是被吵够了,索性也搬了出去。”

秦文宴听得怔然,他一直以为,等自己走后,秦家就能回到以前的生活,却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的地步。

秦煜看他一眼:“当年被调换的时候你也只是个婴儿,我知道错不在你。”

“但那时候我谁都恨,所以不惜一切代价抢你拥有的一切。”他顿了顿,握紧了手中的水杯,自嘲地笑了笑:“我和清浅姐之间,从来没有实际过发生什么。”

“即使是后来订婚宴,她也因为你不在而取消了,说什么不管秦家少爷是谁,要嫁的人也只有你。”

“不过看到她们这么疯,我也挺痛快的,一想到就连她们都会求而不得,我好像也没那么难过了。”

秦文宴静默地听着,垂着眸没有说话,内心却已经掀起了万丈波澜。

他和宋清浅之间,已经注定回不了头了。

而与秦家,也注定再无瓜葛。

秦煜看着如今仿若脱胎换骨的秦文宴,继续说道:“等我搬出秦家之后,每天都有很多的练习要做,考试要忙,忙到我甚至没时间去想那些烦心事。”

“等过了很久我再忽然想起的时候,那些好像又都不再重要了。”

“到了这里之后,我也要开始一段新的生活了。”秦煜站起身,准备去收拾暂时安置的宿舍。

秦煜走到门口,顿了顿脚步,回头对秦文宴说了句。

“秦文宴,当年我也欠你一句道歉,对不起。”

第22章

秦文宴一怔,紧绷的唇角微微上扬了一丝弧度。

秦煜走后,秦文宴坐在桌案前,继续完成之前还没有写完的稿子。

直到天色渐暗,秦文宴才忙完手头的工作。

他将桌面上的文件整理好,又把自己的东西一起收纳到一个小纸盒里,准备带回家。

他留在办公室的东西不多,所以整理起来很快。

回家的路上,秦文宴走得很慢,他甚至犹豫了几秒要不要回家,还是先去李长青家,因为他实在不想面对秦珍。

踟蹰间,他已经走到了家楼下。

一辆军绿色的吉普停在那,宋清浅一身军装靠在车门,身形高挑又带着几分慵懒,漂亮凌厉的眉眼在没有表情的时候,显得十分冰冷。

见到秦文宴回来,她眼中的冰川顷刻融化成水。

宋清浅朝秦文宴走去,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纸盒一顿:“你这是……?”

“我过几天就会调走。”

“去哪?”宋清浅紧接着问道,一贯冷静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和不安。

秦文宴抬眸看了她一眼,极轻地叹了一声:“……北京。”

宋清浅像是松了口气,她将秦文宴手中的纸盒抱过去,接着自顾踏上楼梯台阶。

“走吧,先回家。”

秦文宴没动。

宋清浅停了脚步,回身看他:“她不在,估计有一段时间不会再来。”

秦文宴这才迈步跟在她身后上楼,望着宋清浅的肩背几次欲言又止。

安静的楼道内,只剩下两人错落的脚步声。

走到最后一层时,才听到宋清浅轻声开口:“我一早给伯母打了电话过去,这几年行情不好,秦家生意也受了不少影响。”

“伯父从董事长的位置退了下来,现在秦家的企业,已经正式由秦珍接管了。”

“正巧秦家前几天签的一笔大单子前天出了问题,伯父气得住了院,她不得不赶回去收拾烂摊子。”

她没有回头,秦文宴跟在她身后,看着她挺拔清丽的背影,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从前一般。

无论是她沉稳清冷的声音,还是她高挑的身材,亦或是身上板正的军装,总会给人带来无限的安全感。

宋清浅抱着纸盒的手紧了紧,将秦文宴送到家门口,停下了脚步,说了句:“早点休息。”

说完,她没再有过多的纠缠,像是在履行她之前的承诺,除了护着秦文宴,尽量做到不在他眼前出现。

秦文宴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间,才像是回过神来一般,回到屋内。

秦珍确实已经离开了,家里的陈设也一切如旧。

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。

秦文宴将东西放下,去洗了个澡,将最近一切烦乱的心思全都抛之脑后,好好睡了一觉。

第二天,秦文宴因为休假两天,难得赖了会儿床。

临近中午的时候,秦文宴起床洗漱完,门就被敲响了。

秦文宴打开门,就见李长青站在门外:“大家听说你要调回北京了,特地做了顿饭等你一块吃,就当是为你践行了。”

“正好梁婶也一直想借个机会好好谢谢你。”

秦文宴还没来得及开口,就被李长青一把拉去了梁婶家。

梁婶见到秦文宴,笑着招呼他坐下,又看了眼他身后空无一人,便随口问道:“小秦,你家那口子怎么没来呀?”

第23章

秦文宴一怔,连忙解释道:“没有,梁婶你误会了,那只是我之前的一位朋友。”

梁婶顿时啊了一声,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。

“那是我误会了,我瞧着你俩都认识,站在一起又还挺般配的,就……”

秦文宴笑着摇摇头:“没关系的。”

厨房里忙碌的郑嫂端着最后一个菜走出来,恰好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,想起那天看到的宋清浅,插了一嘴:“不过你们还真别说,那天那个女军官,瞧着模样真好。”

桌上随即有人调侃道:“你之前不是还在给你儿子物色对象吗?这下正好,要是相中了,顺便让秦同志给你介绍介绍呗。”

郑嫂听着,似乎也被说动了,看向秦文宴,犹豫着试探开口:“秦同志,你看……这事儿方便吗?”

秦文宴张了张口,似乎有些为难。

郑嫂连忙又道:“我儿子挑,之前给他找的几个相亲对象都不满意,眼看着年龄到了,我这个当妈的心真是急。”

“郑嫂,男人年龄不是问题的,只要他自己喜欢就好。”秦文宴斟酌着开口:“只是她这次来咱们军区,就是来交流经验的,过几天可能就要走了。”

郑嫂顿时有些遗憾:“是吗?那真是可惜了……”

她看了眼秦文宴,似乎还想再争取争取。

“诶,咱不是给小秦践行的吗,怎么尽说这事儿了。”李长青看了眼秦文宴的神色,忙招呼着大家吃饭:“菜都好了,都快趁热吃吧。”

郑嫂这才收敛了神情,也不再提,又去厨房把煮好的奶茶端了出来,盛了一碗先放在了秦文宴面前:“我这次还加了奶皮,比之前的更香,你尝尝。”

秦文宴连连道谢,捧着碗吹了吹,抿了一口,冲郑嫂笑着:“好喝的。”

郑嫂哈哈笑着招呼:“那就好,你们也尝尝。”

梁婶也笑了起来,又绘声绘色地说起那天秦文宴探出阳台救下团团的事,还添油加醋地讲述秦文宴出手的动作又多灵敏果断,场面是何等的惊险。

秦文宴头都快低到桌子底下去了。

一时间,气氛融洽而欢快。

之后几天,秦文宴都再没见到过宋清浅,偶尔一次听到,还是在首长的对话中得知,她已经因为任务离开了。

而秦文宴的生活依旧,将最后一点交接工作做完,又带着秦煜一同参与了两场外事会议。

转眼到了秦文宴离开的日子,他身穿一件白衬衣,提着皮箱来到火车站。

但这次,他不再是一个人独来独往。

李长青送他到入站口,从口袋里掏出一条红绳:“我想了很久,也不知道送你什么才好,我手笨,这是我拜托我妹妹编的,虽然简单了点,但是你别嫌弃。”

“怎么会。”秦文宴看着他手中的红绳,心口一暖,伸出手:“你现在就给我戴上吧。”

李长青嘿嘿一笑,忙给他戴上,嘴上还不忘念叨:“你可别忘了我,我一有机会一定会去看你的。”

“说不定,咱们还有机会继续共事呢。”

秦文宴拍了拍他的肩膀,抬眸时,却看到了站在远处的秦煜,远远朝他招了招手。

秦文宴笑了笑,声音温和而坚定:“一定会的。”

第24章

一月后,北京。

会堂内。

秦文宴担任这次重要外事会议的翻译之一。

参会人员众多,秦文宴进行的有条不紊,且毫无错漏。

而席位之中,一道目光远远越过众人,只紧紧落在秦文宴身上。

宋清浅望着翻译席上专注聆听代表发言而后转述的秦文宴,视线相对的一刹,秦文宴没有丝毫的停顿,只是平静淡然地扫过。

宋清浅眸光颤了颤,而后才克制地收回目光,投入到会议之中。

会议结束后,秦文宴走在首长身侧,进行接下来的商务陪同。

分毫目光也不曾留给宋清浅。

天色阴沉,空气仿佛也变得压抑沉闷。

一辆军绿吉普缓缓开进平江路。

正在开车的通讯员看了眼后视镜,斟酌着开口:“宋营长,这次的会议要进行三天,我们先回酒店吗?”

宋清浅缓缓睁开眼眸,目光扫了眼窗外不远处的栖湖,嗯了一声。

平静的水面在阴冷的天色下,沉闷地让人喘不过气。

这时,平稳的车辆忽然急刹一下!

“宋营长,你没事吧?”通讯员朝后看去。

“怎么了?”宋清浅稳住身形,秀眉紧蹙。

话音刚落,一辆白色面包车疾驰而过,车后紧跟着两辆警笛闪烁的警车。

宋清浅何等敏锐,当即反应过来这是在缉凶。

她当机立断地下令:“抄另一条路,帮忙围截!”

“是!”通讯员迅速反应过来,掉头驶入另一条可以半道拦截的小路。

那辆窜逃的面包车肆无忌惮地横冲直撞,好几辆过路的车被他们一别,轮胎直打滑,转了好几个圈横停在路中间。

他们也趁此机会将车后的警车远远甩开。

正在开车的一个男人恻恻笑着:“嘿嘿笛哥,那帮条子根本拿咱们没办法!”

被称呼笛哥的男人吐出一口烟圈,冷冷哼了一声。

“开你的车,出了市区才安全。”

而他们身后的一个改造过的空间里,正捆绑着三名昏迷的少女。

眼见就要驶出市区。

其中一个人看向笛哥,笑容谄媚:“这次要是能把她们转手出去,那咱们可真是……”

话音未落,车辆另一侧忽然冲出一辆军绿吉普!

“砰”的一声!

面包车一侧车门都被撞瘪了下去,直接撞在道路边的护栏上,逼停了下来。

与此同时,警笛鸣叫正由远而近。

面包车上,笛哥率先开门跳了下来,手臂擦了道口子,只来得及睨了眼那辆突然出现的吉普,唾骂了一句便拔腿就跑。

身后爬出来的两个小弟连忙撒腿跟了上去。

吉普车上,宋清浅扶着额,掌心已经一片血红,但伤口并不算太严重。

她看了眼通讯员的情况,确认他无碍后,便顾不得猛烈撞击后的头晕,径直下了车。

她确认了眼面包车上的情况,看到了车后昏迷不醒的少女,对身后刚刚赶来的公安说道:“车上还有人,先叫救护车!”

“那几名嫌犯往巷子里跑了,赶紧派人堵截!”

说完,她便率先追了过去。

小巷路口。

秦文宴走在下班回家的路上,迎面冲过来几名灰头土脸的男人,大喊着滚开。

行人皆避之不及。

秦文宴直觉不对劲,却只是不动声色地退到一侧,捏紧了手中的挎包。

在为首一人冲过来的一瞬间,攥紧包用力照头甩去!

第25章

霎时间,那人猝不及防,当即趔趄了几步摔倒在地。

“笛哥!”

随后赶来的两人连忙将笛哥扶起,也就是耽误的这十几秒钟,几名穿着橄榄绿警服的公安便远远追了上来。

“妈的,都怪你这狗东西,这下要死一起死!”

眼见跑不掉了,那两人伸手便要去抓秦文宴。

秦文宴毫不犹豫地转头便跑。

一旁的路人见状,还在犹豫着是否要上前阻拦。

然而捂着脸缓过神来的笛哥从口袋里抽出一把蝴蝶刀,二话不说追了上去,发狠奔着秦文宴刺去。

秦文宴只能拐进了小巷尽量拖延时间,利用巷子里的一切堆砌物制造障碍。

两个追上来的小弟猝不及防被砸得头脑发懵,被身后追来的公安死死摁在地上。

然而笛哥身手灵活,这次有了警惕,更是几步躲开障碍追了上来。

接着一把揪住秦文宴的衣服拽在地上,恨声道:“找死,你找死!”

毫无犹豫地抬手刺向秦文宴的胸口!

下一瞬。

一滴温热的东西滴落在秦文宴脸上。

一滴、两滴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让人内心的不安窜到了极点。

秦文宴猛然睁开双眼。

只见一只匀称有力的女人手死死握住了刀刃,鲜血蜿蜒流下。

这一刀刺的极狠,宋清浅右手掌心划破,几可见骨!

她却像是丝毫感觉不到痛一般。

紧接着抬拳狠狠朝笛哥面门砸去!

笛哥还没从刚才的错愕中回过神,就被猛的砸倒在地。

接着便是更猛烈的拳风,一拳拳落在他身上,脸上。

他噗地吐出一口血。

宋清浅死死压制着她,双眸赤红,周身气势凛然如地狱阎罗。

一时之间,竟分不清是笛哥的血流的多,还是她的血流得更多。

笛哥软倒在地,不住求饶。

宋清浅却恍若未闻,直到一只手拽住了她的衣角。

“别打了……”

宋清浅猛然止住了攻势,回身紧紧将秦文宴抱住,用力到仿佛是要将他融入骨血。

秦文宴被迫被她抱住,感受到她急促心跳。

“你……你的手怎么样了?”他想要查看她的伤势,声音也颇为紧张。

宋清浅却将他抱的更紧,贪婪地靠在他颈窝,声音虚弱:“我没事……”

谁都不知道刚才她看到那刀刃即将刺入秦文宴时,心都快要跳出胸膛。

幸好。

幸好她赶到了!

这时,远远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,身后匆忙赶来的公安赶来,将地上的嫌犯控制住。

“宋营长!”嘈杂声中,通讯员焦急地从人群中挤出来。

紧接着,一辆白色救护车匆匆驶来,停在巷口。

“医生,快,这里!”通讯员急切地高声喊道。

宋清浅眼神微凝,仿佛这才从刚才的事故中抽回神来。

可紧绷着的心弦一松,失血带来的疲倦感便汹涌而来。

宋清浅抬起沉重的眼皮,身体却像不听使唤似的,脱力软倒下去。

“彦……”她呢喃地唤了声,意识却彻底陷入了黑暗,只来得及听见耳畔响起秦文宴的一声惊呼。

“清浅?宋清浅!”

第26章

再次醒来时,宋清浅缓缓睁开眼,率先入眼的便是秦文宴担忧的清俊脸庞。

她刚想抬起手,便被秦文宴一把按住:“别动,还在输液。”

他看了眼宋清浅,又提醒了一句:“医生刚止住血包扎好,另一只手你也别乱动。”

“……”宋清浅不挣扎了,

她抬眸看向秦文宴,脸色还有些苍白:“你有没有受伤?”

秦文宴摇摇头。

宋清浅这才松了口气:“那就好,你没事就好。”

这时,通讯员提着午饭敲门走进:“宋营长,您醒了!”

宋清浅这才注意到外面的天色。

通讯员将午饭放在小柜子上,笑着开口:“您昏迷了一晚上,是秦文宴同志守了您一夜。”

宋清浅抬眸凝望着他,秦文宴迫不自在的别开目光:“我是因为你救了我才……”

“我知道。”宋清浅轻声开口,秀眉微颦,紧绷的唇角微微上扬。

那张唇失了血色,显得她面容更为清冷,然而这点冷色却因为她此刻眼底的柔意,显得不再有那么拒人千里的冷漠。

秦文宴强行收回视线,见宋清浅醒了,通讯员也来了,正要起身告辞。

宋清浅看了眼站在门口的通讯员。

通讯员张了张口,立马道:“我,我还得去公安那补充一下笔录,秦文宴同志,宋营长这里只能先麻烦你了。”

说完,还没等秦文宴回答,通讯员朝宋清浅敬了个军礼,便关上门离开了。

秦文宴:“……”

他扭头去看宋清浅,却见她正艰难的撑着手肘坐起身。

她额头上还包着纱布,尽管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,却也能从她起伏的胸膛看出她在忍痛。

秦文宴连忙扶着她,又在她背后垫了个枕头。

一时之间也忘了去计较什么。

秦文宴为她打开午饭的盖子,里面是一碗小米粥和一盅汤。

“现在吃吗?”

宋清浅抬眸看他,点了点头,接着便抬手想要自己吃饭。

秦文宴盯了她一眼。

宋清浅抬起的手又缓缓放下。

“想要快点好,就安分些吧。”秦文宴端起粥,吹凉了些,喂到宋清浅嘴边:“医生说了,你额头上只是皮外伤,但的确有些轻微的脑震荡,还需要住院观察两天。”

他看了一眼宋清浅的右手,洁白的绷带缠绕了很多圈,却还是隐隐渗透出血迹。

“你手上的伤最严重,估计有一段时间不能提东西。”

宋清浅安静地垂眸喝着秦文宴手上的粥,嗯了一声。

秦文宴终于忍不住道:“你要记在心上,不然以后握举东西或许都是问题。”

“下次别这么傻……”

他知道军人的手意味着什么,在战场上,在敌人面前,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颤抖。

所以此刻,心中的愧意和自责也越来越深。

如果他没有被拽到,没有被追上“因为是你,我考虑不了那么多。”寂静的病房中,宋清浅的声音缓缓响起。

“你已经做的够好了。”宋清浅垂眸看着他:“如果没有你拖延的那几十秒,想要逮捕他们,或许还要费一番力。”

“你能做到这一步,就已经足够了,至少你不会袖手旁观。”

第27章

秦文宴抬头看着她,心中笼罩的阴霾仿佛顷刻被驱散。

“喝不下了。”宋清浅轻声道,淡色的唇终于有了些许血色。

秦文宴低头看了眼连一半都还没有喝完的小米粥,又道:“再喝一点。”

宋清浅还有些头脑发晕,其实很没有食欲。

但闻言,她还是顺从的低头又喝了几口。

“实在喝不下了。”宋清浅轻轻摇头,声音低哑。

秦文宴这才放下碗。

“你应该也没有吃饭的。”宋清浅看向那碗还没有动过的鸡汤:“把它喝了吧。”

秦文宴摇摇头:“我不饿。”

宋清浅看着他眼下淡淡的乌青和下巴处冒出的青茬,心像是被揪了一下。

“你一夜没睡,还是去休息吧。”宋清浅轻声道:“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。”

秦文宴看了她一眼,像是怀疑。

宋清浅好笑道:“军队出来的,这点伤算什么?”

“快去休息。”

“那你要拿什么东西记得叫我。”

“嗯。”

宋清浅应声,秦文宴这才去睡觉。

说是休息,也就是在宋清浅病房的墙边支了张简易床睡下了。

他也精神高度紧张了一夜,明明已经很累了,却怎么也睡不着。

意识始终清醒着,安静的病房中,甚至听到宋清浅动作间布料的摩擦声。

不知过了多久,秦文宴才迷迷糊糊睡着了。

宋清浅靠在病床边上,注视着不远处秦文宴安静的睡颜。

窗外暖暖的阳光洒进来,她如墨的双美眸此刻温柔潋滟。

宋清浅只休息了两天,便办理了出院。

出院那天,秦文宴正巧来看她。

却见她一个人孤零零站在医院门口,额头和右手还缠着新换的绷带。

“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?”

宋清浅抬头看他:“那天抓捕的嫌犯,背后还有几名同伙,我的通讯员在追捕那天发现了些线索,我派他去协助公安调查了。”

秦文宴动了动唇角。

发现线索的人究竟是通讯员,还是她,秦文宴心知肚明。

但他终究没说什么,只是问她:“那你现在住哪?”

宋清浅报了个酒店名。

“也是一个人?”

“嗯。”

“……”

宋清浅垂眸看了眼缠着绷带的手,笑了笑:“没事,只是吃饭拿东西什么的麻烦了点而已。”

“你身边的通讯员什么时候回来?”

“如果顺利的话,大概明天吧。”

秦文宴看着她垂在身侧微微颤抖的手:“还是我送你吧。”

宋清浅眼眸弯了弯,没拒绝。

到了酒店后,秦文宴才发现,宋清浅右手上的伤并不像她说的那样没事。

她几乎整个小臂抬举之间都要费力,伤的又是惯用手,如果真的放任她一个人,或许吃顿饭都需要折腾很久。

天色渐晚。

秦文宴准备离开,宋清浅看着他,没有再强行挽留。

“你好好休息吧,睡觉注意别压到手。”秦文宴说便关上门离开了。

他走到门口,忽然瞥见了停在酒店门口的一辆黑色奔驰,后座车窗摇下一半,露出女人清冷的眉眼和翘挺的鼻梁。

秦文宴呼吸一滞,趁女人目光还没转来,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,缓缓推到门后。

这时,车门打开。

秦珍走下车,一身黑色西装套裙矜贵斐然,脚上踩着一双高跟鞋,美腿修长白皙。

“是在这吗?”

第28章

秦文宴心弦一紧。

跟在她身后的女人恭敬回道:“是的。”

“徐总已经给您定好了房间休息。”

秦珍蹙了蹙眉,声音淡淡地警告:“如果再像上次那样,在我房间里看到什么不该有的东西,这次的生意就免谈了。”

“当然不会!秦总放心。”

秦珍没再说话,径直抬腿走了进去,上楼之时,她鬼使神差的回过头,看了门口一眼。

那里空无一人。

秦珍凝视了一会儿。

身后的女人疑惑道:“怎么了,秦总?”

“没什么。”秦珍淡淡的收回目光。

另一边,秦文宴被宋清浅拉着走回了房间:“今晚先别回去了,明天等她走了之后,你再走也不迟。”

“她如今还在到处找你的消息,如果不是秦家的生意牵扯……”

宋清浅没再继续说下去。

但秦文宴已经明白了。

如果被秦珍找到,他如今好不容易维持的平静生活,就又会被打破。

但是思虑间,宋清浅将酒店另一套备用的换洗衣物拿给他:“不过也不用担心,就算被她找到也还有我,先去洗个澡吧。”

秦文宴没说话,但还是接过衣服去洗澡。

他脑子里满是思虑着该如何解决这些事,洗完后走出浴室,看到宋清浅刚好打完地铺。

她指了指房间里唯一一张大床:“今晚你就睡那儿吧。”

秦文宴摇头:“不用,我是男人,睡哪里都一样,你手上有伤,不要凑合。”

宋清浅笑了笑:“我睡哪里也都一样。”

说完,她便拿上换洗衣物径直进了浴室。

秦文宴见时间还早,便坐在桌边,摊开那本随身携带的笔记本,将明天准备的外语译稿的草稿打出来。

听着浴室里淅淅沥沥的水声,秦文宴的笔尖一顿。

他忽然想起自己换下的衣服还落在浴室,没有拿出来!

更要紧的是,那里面还有自己的贴身衣物。

他本想干脆等宋清浅洗完再去拿,可又怕宋清浅洗澡中途发现时叫他,那样就更尴尬了!

秦文宴只能硬着头皮敲了敲浴室的门。

水声停了。

“怎么了?”宋清浅低沉的声音似乎也带着水汽。

秦文宴低声道:“我,我的衣服落在里面了……”

静了片刻,浴室门打开了一条缝隙,宋清浅的声音传来:“要我帮你拿吗?”

“不,我自己可以拿。”

秦文宴不好意思让她帮忙拿,又想起宋清浅的右手还有伤,也不多耽误,伸手从打开的缝隙里一把将搭在洗漱台的衣服拿了出来。

他心思慌张,什么也没管,一股脑把衣服塞进包里。

过了五分钟,秦文宴听见浴室门响了。

宋清浅走了出来,她裹着一块大浴巾

长发被毛巾擦得半干,水珠顺着精致的锁骨隐没入浴袍之下,小腿又长又直,腿上大大小小的伤痕更是平添几分野性美。

秦文宴不争气的红了脸,看完了才想起来反声质问:“你,你怎么就裹了个浴巾就出来了!”

“……”

宋清浅神色莫名的看了秦文宴一会儿,红唇微启:“……你把我要换的衣服也拿走了。”

第29章

秦文宴一怔,瞬间反应过来,这次耳朵根子都红透了。

“我……对不起,我不是故意的!”

秦文宴生怕宋清浅觉得他别有用心一般,忙走过去背对着宋清浅,将包里拿错的衣服翻出来。

“给。”秦文宴别过头,将衣服递给她,再次强调:“你快去换上吧,我是不会看你的!”

他坐在床边,举着衣服等了半晌,才听到一声极轻的笑。

而后手上一空。

宋清浅悦耳的声线掩不住地笑:“看完了才想起来和我说这些?”

秦文宴知道她是故意的,没理她。

身后响起一阵布料摩擦声,等了一会儿,才听到宋清浅的声音再度响起。

“文宴。”

秦文宴下意识回头,唇瓣却正巧擦过宋清浅凑过来的脸。

他呼吸一乱,忙撑着床往后退了一点。

宋清浅昂头,眼中也有些错愕,指尖碰了碰秦文宴方才擦过的地方。

“你说话就好好说话,凑过来做什么?”

宋清浅抬眸望着秦文宴,抿了抿唇,话到嘴边却又改了口:“没什么。”

“帮我擦下头发吧。”宋清浅将一块干净毛巾递了过来。

秦文宴看着她额前还在滴水的发丝,伸手接过:“那你坐在床边。”

宋清浅乖乖坐下来,秦文宴动作娴熟轻柔地为她擦干头发。

宋清浅总会挑起话题,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聊些什么。

秦文宴直觉今天的宋清浅,似乎和他有说不完的话。

他看着面前的女人,心中思绪万千,交织成线,连他自己也理不清了。

说着说着,宋清浅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句:“文宴,我从来没答应过别人的婚约。”

秦文宴动作一顿,声音淡了下来:“和我说这个做什么?”

“无论如何,我们已经没有婚约了。”

宋清浅垂着眸,沉默半晌,最后只说了句:“……我知道。”

“如果……”宋清浅喉咙动了动,内心涌起的强烈不甘将她的所有克制一点点淹没。

静默的房间里,她的声音发紧:“如果我们把从前的误会全都说清,我把过去犯下的错全都弥补上,你还会愿意……重新和我在一起吗?”

“……”

秦文宴没有说话。

曾经的道隔阂在秦文宴心里已深,他轻易无法忽略。

就算在一起,也会成为他心里终生的刺。

宋清浅从他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。

秦文宴看不见她的表情,只有她垂下的头透着几分难言的失落。

秦文宴收起毛巾,躺回床上,用被子将自己蒙住:“早点休息吧。”

宋清浅没再说话,房间里重回寂静。

静到连彼此的呼吸声,翻身时床被的摩擦声仿佛都一清二楚。

秦文宴在动和不动的天人交战中,沉沉睡了过去。

第二天一早。

秦文宴醒来时,地铺的位置没有人。

宋清浅不在。

她去哪了?

秦文宴坐起身,这才注意到床头的位置留了杯温水,杯底压着一张字:“去带早餐了,很快回来。”

秦文宴看了几眼上面的字迹,刚放下纸条,房门便被叩响。

他下意识以为是宋清浅,下床走了过去。

然而手搭上门把的一瞬间,秦文宴突然意识到不对!

第30章

宋清浅的房间,她怎么可能没有钥匙?

秦文宴的脊背陡然发凉,缓缓松开手,往后退了几步。

“叩叩叩。”

房门再度被叩响,门外却依旧没有一点声音。

秦文宴也没有出声,只等门外的人当作这间房里没有人而自行离开。

“好像没人。”门外一道陌生的男声嘀咕了一句。

秦文宴的心都紧张地快要跳出胸膛。

紧接着另一道沙哑低沉的声音开口:“下一个。”

而后响起轻轻的脚步声,由近及远。

秦文宴刚松了口气。

外面忽然响起宋清浅的声音震声喝道:“什么人?站住!”

秦文宴甚至没来得及思考,连忙拉开门跑了出去。

只见宋清浅撑着翻过楼梯,一脚将其中一个逃跑的人踹倒。

身手敏捷,且不留余力。

那人顿时捂着肚子趴在地上哀嚎,一时爬都爬不起来。

她是从战场上因伤才退了下来,当了营长的。

这些年来她也一直没有落下过该有的训练。

她注意到走出来的秦文宴:“快回去!”

随后没有犹豫,抬腿去追下一个。

秦文宴趴着栏杆扶手,紧张地看了眼宋清浅的身影。

而后赶忙冲去酒店的公用电话亭,联系公安。

他交代完地址挂断电话。

转身正准备回房间里,却撞上不远处听到动静出门的秦珍。

四目相对。

秦文宴涌上心头的第一个念头,就是赶紧走。

他只作没看到,转身快步离开。

秦珍却追了上来,一把攒住他手腕:“你究竟要躲我到什么时候?”

秦文宴被迫停住脚步,回过头,撞上秦珍沉郁的眸。

他确实想躲,却躲不了一辈子。

秦文宴叹了口气,索性站定原地看着她:“到你不再来打扰我生活的时候。”

他的话直白,不再留任何情面,也不再压抑自己的任何情绪。

秦珍怔了怔,脸色微变,声音低哑:“弟弟,不要这样对大姐说话。”

秦文宴讽刺地笑了笑:“大姐?你真的拿自己当我大姐吗?”

“做大姐和做妻子,有什么不同吗?”秦珍看着他,美眸沉沉:“无非是换个身份照顾你。”

“弟弟,没有人比我更在乎你,也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,我们才是天生的一对。”

“跟我回去,好吗?”

“你放手!”秦文宴拧着眉,想要抽出手。

秦文宴挣扎,秦珍却也越攥越紧:“你心里是不是还有她?”

“宋清浅到底有什么好?”秦珍眸中满是不解:“她辜负了你,她不配和你在一起!”

秦文宴郑重道:“我无论和谁在一起,都不会和你!”

嫉妒似火燎原,压抑了多年的感情仿佛终于撕开了道口子,所有难以言说的情愫在这一刻喷涌而出。

为什么?

为什么那个人就不能是她?

秦珍眉心紧蹙,仿佛耗尽了最后一点耐心:“我再说最后一遍,跟我回去。”

秦文宴仍旧不为所动,冷声说了两个字:“放手!”

秦珍垂眸凝着他,声音温和也冷漠:“弟弟,别逼我把你关起来,哪儿也不许去。”

第31章

秦文宴猛然抬头,难以置信的望着秦珍。

她的身影逆着有些昏暗的灯光,那张英气的脸此刻显得有些阴翳森冷。

她抓着秦文宴的手,冷静地声音里却压抑着疯狂,红唇微启,一字一句:“你是我带回秦家养大的,是我一个人的。”

“宋清浅怎么配和你站在一起?”

酒店走廊的灯光突然闪了一下。

秦珍眼底的疯狂和执着毫不掩饰。

秦文宴的脸上血色顿失,他用力把手从秦珍的掌心抽出来。

手心一空,秦珍皱了皱眉,有些不悦。

她一步步朝秦文宴逼近,一字字开口压迫:“我好不容易才令你们解除婚约,让你身边从此只有我,你却还要从我身边离开?”

秦文宴眼尾通红。

“我要离开的不止是你,还有整个秦家,包括宋清浅!”

“我不是你的私有物,也不属于你们任何一个人!”

“你们的恩情我这些年来能偿还的都偿还了,为什么还要逼我?”

秦珍垂眸看着他,眼眶泛红:“我们的恩情,你用一辈子来还也不够!”

秦文宴被逼到墙角,退无可退。

秦珍的身影笼罩着他。

她凝视着那张朝思暮想的脸,如今近在眼前。

名为理智的弦猝然崩断!

她抓住秦文宴的双手,倾身吻了下去。

一瞬间,秦文宴闭着眼偏过头。

微凉的吻擦过他的脸颊,引起一阵颤栗。

他挣脱出一只手,狠狠甩在秦珍脸上!

耳光声响彻整个走廊。

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在这一刻静了下来。

秦文宴咬牙道:“别逼我讨厌你!”

秦珍被打得偏过脸去,白皙的脸颊轻刻浮现出红肿的指印。

她怔然许久,没有说话。

趁这一时怔愣。

秦文宴猛然推开她,径直往楼下离开。

楼下警笛声呼啸,秦文宴慌不择路的往门口跑着。

几名身着橄榄绿警服的公安正押解着两名嫌犯上车。

一只手忽而握住他手腕,接着有一股清香味涌入鼻尖。

秦文宴一愣,下意识挣扎了一下。

“别动,是我。”

熟悉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的一瞬间,秦文宴情绪有些控制不住。

宋清浅感觉到异样,抱着秦文宴的手紧了紧,仿佛有着无限的温柔:“怎么了?”

“是不是出什么事了?”她手上轻轻拍了拍安抚着秦文宴,声音忽然紧张起来。

秦文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,只是内心的不安和慌乱在这一刻有了坚定的安全感,紧绷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。

身后,秦珍并没有追过来,秦文宴低眸便对上她担忧的目光。

他心一紧,忙问她:“你刚才有没有受伤?”

宋清浅看了他一眼,才道:“没有。”

“公安的同志来的很快,我把人都撂倒了,没有搏斗。”

秦文宴这才松了口气。

宋清浅带着他上楼回房时,秦珍已经不在了。

秦文宴犹豫着,还是开了口:“我刚才,碰到大姐了。”

宋清浅身形一僵,骤然停住了脚步。

第32章

宋清浅顿时紧张不已的看着他:“她有没有对你做什么?”

可是转念一想,她刚才不在秦文宴身边,他如果真的遇到什么,她后悔都来不及。

还没等秦文宴回答,宋清浅眼中便浮现一抹愧色:“抱歉,我当时如果没离开你身边的话……”

“我不是怪你。”秦文宴开口止住她的话音,翻涌的心绪渐渐冷静了下来:“打击罪恶是你身为军人的职责,我没理由怪罪你。”

“只要我在这里,就不可能躲得了她一辈子,但我也不可能会让她对我做什么。”

宋清浅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,低声问道:“你又要离开了吗?”

她眸底情绪复杂,深如潭水。

是为秦文宴被逼至这种地步的愤懑、不满和疼惜“是。”

秦文宴眼眶的红意未消,目光却坚定:“但不全然是为了躲避她。”

“早在回北京之前,我就已经想好了,之后还是会回到边防部队,担任外事活动的翻译。”

“我做的决定,与秦珍无关。”

宋清浅眸光微颤,看着面前的秦文宴,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受。

唯一能够确定的,便是骄傲和喜悦。

看她眼中,秦文宴从来都很坚韧。

哪怕曾经被秦家宠溺到无法无天,但只要是他决心要做的事,他就一定会去做到。

这样也很好。

如今的秦文宴,已经真正能做到即使身边只剩他一个人,也能够走得很远。

宋清浅扬了扬唇角,却有种说不出口的涩然。

只是秦文宴垂着眸,不曾注意。

一月后。

秦文宴向上级申请了调去边防部队的要求。

等待批复还需要一天,秦文宴正准备回家,却在单位门口见到了秦父秦母。

秦文宴顿住了脚步。

只是短短两年不见,他们头上边多出了许多白发,脸上的皱纹也深了许多。

再次见到他们,秦文宴还有些无措。

他张了张口,一时间却不知该如何称呼他们。

倒是秦母率先开了口:“一起吃个饭吧,我们来找你,还有些事情商量。”

秦文宴垂着眸,不远不近地走在他们身后。

在一家国营饭店落座后。

秦父秦母象征性的点了几道菜,依旧没有一道是秦文宴爱吃的。

“你们来找我,是有什么事吗?”秦文宴开口问道,心里却已经有了猜测。

秦父看了他一眼,递过来一张卡和一份文件:“卡里面有50万,没有密码,至于这份文件,你签署之后就能拿到秦家企业5%的股份。”

秦母这才开门见山:“我们只有一个要求,希望你拿到这笔钱后,能彻底离秦珍远一点,让她能够安心继承秦家的产业。”

无论对谁来说,这份礼物都足够重,足够诱人。

他们坚信,秦文宴一定会答应的。

可从始至终,秦文宴只是垂着眸,而后缓缓看向秦父秦母:“我不需要。”

“嫌少了?”秦母皱着眉:“你要知道光是这卡里的钱就足够你后半辈子生活无忧了。”

秦文宴望着面前他喊了十六年的爸妈,早已麻木的心此刻仿佛又揪疼起来。

他没有回答,只看着他们,说了最后一句:“爸,妈,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称呼你们了。”

“早在我离开秦家那一天开始,我就与你们毫无瓜葛了,至于这些东西,也请你们收回。”

第33章

“人情债难还,我不想再欠任何人。”秦文宴淡淡开口。

他其实很想问他们,把他当成亲生儿子一样养了十六年。

当真一点感情也没有吗?

这个问题曾经困扰了他很长一段时间。

可是后来想想,如果他有一天被人告知,自己养在身边,捧在手心的儿子并非亲生,而他真正的儿子却在外遭受着非人的折磨。

他也一定会一时间因为难以接受而迁怒。

他理解,所以一直默默忍受。

然而越忍受结果却越不被重视,渐渐被人彻底忽略了他的感受。

所以这个问题,秦文宴忽然也觉得,没有了开口的必要。

“你们多照顾着自己的身体吧,我想我们以后也不会再联系了。”

秦父秦母顿时错愕的望着他,似乎想从他眼中找出任何做戏的成分。

可是没有。

秦文宴起身离开,没有丝毫的犹豫和留恋。

“文宴,等等!”秦母伸出手,想要拉住他。

可是秦文宴走的太快,根本没有听到。

秦母望着他决绝离开的背影,好像又见到了小时候张开双手,喊着让她抱抱的小男孩儿。

“老秦,我是不是……是不是错了……”秦母声音忽然哽咽起来。

秦文宴虽然不是他们亲生的儿子,却也是真真实实喊了他们十六年爸妈。

十六年。

即便不是亲生,也能算半个儿子了。

可是现在,亲生的儿子与他们并不亲近,远远离开去了藏区,鲜少回信。

而阴差阳错养育大的秦文宴,也被他们亲手逼走,断绝了关系。

唯一的儿子,如今也与他们走到了决裂的边缘。

究竟是为何会走到如此地步呢?

如果当初他们没有肆意迁怒秦文宴,是否至少还能维持表面温馨和平的秦家?

他们不知道。

也无法再知道了。

宋清浅前往边防第一线执行任务的前一天,约秦文宴一起去国营饭店吃了顿饭。

在送他回家的路上,两厢无言之中,已经走到了秦文宴家门口,宋清浅忽然停住了脚步问:“你去边防担任翻译官的申请下来了吗?”

“嗯,下周启程。”

宋清浅微微颔首:“……条件艰苦,注意身体。”

千言万语堵在她心口,沉闷发滞。

“那天,需要我去送你吗?”秦文宴抬头,难得主动轻声问她。

宋清浅一怔,静默良久,她才轻轻摇头:“不了。”

我怕一见到你,会没了分别的勇气。

这话终被宋清浅咽了回去。

秦文宴嗯了一声:“好,你也要平安回来。”

说完,他转身准备走进家门,却被忽然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。

秦文宴动了动。

宋清浅从背后拥抱着他,半张脸抵在他的颈窝,声音沙哑。

“别动,让我抱一会儿,就一会儿。”

秦文宴不挣了,却也只是静默的站在原地,没有抬手回应。

宋清浅的声音沉沉响起,轻声问他:“或许多年之后,你还会记得我吗?”

许久许久。

秦文宴的声音轻若叹息:“……会吧。”

耳边,宋清浅极轻地笑了一声,气音呢喃了一句。

“这就够了。”

第34章

第二天。

宋清浅站在军区门口,静静凝望着某处。

等部队集结完毕后,通讯员打了声报告:“宋营长,集结完毕,可以出发!”

宋清浅这才收回目光,决绝奔赴去祖国第一线。

秦文宴站在很远处,目送着她挺拔离开的背影,良久,才转身离开原地。

过了三天,秦文宴便也收拾行李,坐火车去到了边防武警部队,担任翻译官。

到达那里的第一个月,秦文宴就收到了一封信。

是宋清浅送来的。

上面的字迹苍劲有力,风骨自成。

【文宴,你安全到达了吗?那里的饭菜可还合胃口?切记不要太过劳累,按时吃饭……】

她语句简短寻常。

字里行间,却满是对他的关切。

之后的每个月,无论秦文宴回信与否,宋清浅总会送来一封信。

时间或长或晚,信的内容也或长或短。

渐渐地,不知从哪个月开始,秦文宴也习惯了每个月底去收信。

然后把看过的信统一收在一个饼干铁盒里。

就这样过了快半年。

宋清浅送来的信却在某个月开始,戛然而止。

秦文宴心底莫名涌上一股强烈的不安。

他连续寄去了好几封信,却也都如石沉大海。

而宋清浅寄来的最后一封信上,问得最后一句话是:“若是我们就此分别,你会忘了我吗?”

秦文宴没回信,宋清浅从此也没再寄信而来。

秦文宴下意识不愿往最坏的方向去想。

他宁愿是宋清浅已经彻底将他放下了。

三年后,烈士陵园。

秦文宴与挚友李长青并肩,手捧鲜花,步履沉重地前来缅怀。

这里长眠着国家的守护者,秦文宴每一束花的放置都充满了敬意。

他们沿途缓缓行走,不时弯腰轻轻拭去墓碑上的尘埃。

秦文宴继续向深处走去,内心却突然涌起一阵莫名的揪痛。

在一座墓碑前,一个熟悉的姓氏不经意地闯入他的眼帘。

他瞬间停下了脚步。

他蹲下身,侧脸依旧温文尔雅,但当目光触及那冰冷的墓碑时,眼中却泛起了波澜。

秦文宴呆呆地凝视着,脑海中仿佛有闪电划过,带来一阵剧烈的刺痛。

那痛苦如同撕裂灵魂,留下无法抹去的焦黑与血痕。

他伸手轻抚墓碑,眼眶骤然湿润!

上面刻着一个他此生难以忘怀的名字——宋清浅。

秦文宴的目光定格在墓碑上,情感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。

他努力站稳,才勉强没有在痛苦中崩溃。

他从未想过,岁月流逝,却以这样的方式将这段记忆永存。

第五个冬季来临。

秦文宴如往常一样,踏上了前往烈士陵园的路。

但这一次,他不仅带来了更多的鲜花,还带来了一个装满宋清浅信件的铁盒。

尽管每年都会前来,但每次看到墓碑上的名字,他的心仍会不由自主地刺痛。

“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,我快记不清你的声音和样子了。”

那块冰冷的墓碑上,仅有一个名字,没有照片,更没有其他痕迹。

秦文宴缓缓站起身,转身迎着细雪走出了烈士陵园。

他留下的脚印很快被雪花覆盖,风雪中仿佛夹杂着他微弱的声音。

“宋清浅,我要试着忘记你了。”

生命还需继续,他必须向前看。

(全文完)

想了解更多精彩内容,快来关注乐怡故事汇



Powered by axy.zv7.cn @2013-2022 RSS地图 HTML地图